“我來了!你可以讓他們都走!”
羽書邁著沉穩的大步走來,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神如同國畫的墨染一般深韻。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像武俠里的大宗師一般自帶氣場、臨危不懼。
“爸爸!”瑾知回過頭望向父親,她已經很久沒有在他眼里看到如此的冷靜和平淡。
“好!那就我們兄弟單獨喝幾杯!”謝長榮站起身迎客,豪爽的聲音先打頭陣,大有武林豪杰的氣勢。
幾個小輩愣在原處,只是瞧著他們。今天這頓晚飯,就算他們想一起吃都不行了。
云凱帶頭撤離,拉了云樂就走。
Shally也用眼神示意謝孜墨走,謝孜墨用他那倔強的眼神盯著老爺子看了半晌,看也沒用,老爺子想藏的事情誰也挖不出來。
羽書走過瑾知身邊時,朝她點頭,投以溫和笑意的眼神,讓她放心。又用眼神示意時歌,讓他帶瑾知走。
謝長榮和羽書只是想單獨聊聊,聰明的孩子們都懂。要么握手言和,要么徹底撕破臉,這是個兩難的局面。
清場過后的空中花園只剩下“兄弟”二人,他們中間只隔著一個小圓桌,桌上空無一物。說好的喝幾杯也顯得不切實際,誰開口說第一句話都很難。
“你變了很多!”最后還是謝長榮先開了口,套近乎而已。
“你看起來沒變!實則只是表里不一!”羽書冷冷地說。
“快四十年了,人怎么可能不變呢?”謝長榮笑道:“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人生的跌宕起伏、昏黃明暗早已注定了人心難測!”
“你可以選擇不出現!”羽書絲毫不把謝長榮看在眼里。
“老了,沒有聰明勁了!就想找個人說說話,哪怕招人嫌也不妨礙!”
“說吧,不要耽誤大家時間!”
“我把恩惠托付給你,這是我唯一的心愿!”
羽書心生詫異,問:“你這是什么意思?”
“恩惠心里有你,這你知道吧?”
羽書不說話。
“你心里也有她。”
羽書還是不理。
“我雖然不是個好人,但,我還能是個好兄長!”謝長榮自嘲地笑。
“你管的太多!”
“哈哈…趁著身體還行,多啰嗦幾句!”
“你有病?”
“人老了,哪能沒點毛病!”
“有病就去治病!”
“我這就是在治病,幾十年的心病了!”謝長榮呵呵地笑。
“那你找錯人了!”羽書發出一聲冷笑,他還記得父母看自己時關切的眼神和熱切的臉,他從不曾忘記是謝長榮這個異姓人害得他們雙雙早逝。
“謝、葉兩家早有淵源,我和恩惠會成為孤兒,葉家祖上難辭其咎!但,爸媽對我有恩,這一點我也從不敢忘!”謝長榮眼里滿是祥和,緩緩說道:“羽書,放下過去的恩怨吧,這么多年過去了,仇恨的火苗早該熄滅了!”
“放不下的人是你!我們應該老死不相往來!”羽書看了眼謝長榮,面無表情地說道:“我能說的就這么多!”話完,起身就準備走。
“那是因為我一直把你當弟弟!”
羽書的心沉了一下,他最是個心軟的人,只是此刻,他多了一層抵觸,抬腳頭也不回地走了。
“別忘了我拜托你的事情!”謝長榮在座位上喊,他始終沒有起身。
夕陽西下,天邊的紅霞和歸巢的鳥相映成畫。謝長榮孤獨地覽山閱水,眼神里空洞的不僅僅是遺憾和懊悔。他想起了已故的妻子,那個溫柔似水、美麗善良的女子,嘴角的笑意因她而起…
碧青在房間里急得打轉,只因自己幫不了羽書,也不能陪他一起去“迎敵”。好在他聰明地打了電話給兒子,不多會兒兒子和女兒就來到了他的房間。
“爸爸,您怎么會來這里?您跟葉叔叔一起來的?”云樂一見到老爹就問:“來了怎么也不先告訴我?”
碧青笑著打馬虎眼,說:“都說月亮島有多好,這不就過來見識見識!”
云樂皺起眉頭一臉的不信,又問云凱:“哥,你老板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想對葉家做什么?他為什么總揪著知知不放!”
“方云樂,”云凱一臉嚴肅,說:“不該你管的事情你少發言!”
云樂氣得嘟了嘴,卻又沒法反駁。
“云凱,你葉叔呢?他怎么沒回來?”碧青問。
“談判完了葉叔自然會回來,你們倆少操心!”
父女倆直瞅著云凱,他今天像是吃了秤砣一樣鐵了心,不光說話生硬,更是冷著一張臭臉。
謝氏姐弟連一句交流都沒有,Shally悶聲回房去了。謝孜墨則是跟在瑾知和時歌后頭,他要求跟葉作家借一步說話。
時歌瞪了他一眼,拉了瑾知就往沙灘的方向走去。
謝孜墨自覺沒趣,卻仍然跟在后頭,他不在乎小表哥怎么想?他還有想做的事情和想對葉作家說的話。
任柔軟的海風拂過臉頰,撫平心里的一絲憂慮,時歌手心的溫度才是瑾知微笑的源泉。
“不如我們分開一會兒吧!”
時歌愣了一下,問:“瑾兒想去哪?”瑾知笑著看看身后不遠處的謝孜墨,說:“也許我應該跟他聊幾句!”時歌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你不會生氣吧?”瑾知問,這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他只是沒弄清崇拜和愛情并不是一回事!”時歌狡黠一笑,說:“最多十分鐘吧!我一會兒過來找你!”話完,向著落日的方向走去。
瑾知看看時歌的背影,又看看正朝自己走來的謝孜墨。同一片藍天下,光影卻撒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臉上有不同的神情,更有不一樣的心境。
“很高興你能等我!”謝孜墨的笑容顯得真誠。
“很難得,你今天是真的開心了!”瑾知輕松地走在他旁邊。
“這么明顯嗎?”
“我也很好奇!”
“也許是因為和你在一起!”
瑾知搖頭笑笑說:“不,那是因為你接納和融入了身邊的人和事!你敞開了自己的心扉!”
謝孜墨皺著眉頭想了想,聳了聳肩,不太確定地說:“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