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四下一片寂靜。
掌柜的、小二以及那群衣著光鮮的青年,皆駐足回頭,看著說話的葉擇仁。
“這位客官,你這是……”
掌柜率先反應過來。
葉擇仁走到那伙人跟前,沒有理會掌柜的話,直直看向他們。
那群錦衣青年神色微變,目光緊緊地盯著他。
為首的藍衣男子面色不變,朗聲笑道:“這位大老爺,你是在同我們說話?”
“正是。”
“哦?”他笑了笑,“若我沒記錯的話,我們應當不認識吧,不知這位老爺有何貴干?”
有人不耐煩道:“慢什么慢,我們憑什么聽你的?我們走!”
人群蠢蠢欲動。
這次葉擇仁沒有接話。
吳大頭正好叫了人過來,看見他們急著要走,頓時覺得更可疑了。
若不是心虛,為何急匆匆的要離開?
“我們懷疑你們殺了人!在事情查清之前,都給我留下!”
吳大頭一馬當先,拔刀怒道。
其余人紛紛圍著。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掌柜的被嚇得算盤“咣當”摔倒在地。
那群人面面相覷,更是一臉不善地瞪著他們。
藍衣男子杜若斂了笑意,吐出來的話有些冰冷:“這位兄弟,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我說,我懷疑你們殺了人!”吳大頭卻不怵他。
“你有何證據?無憑無據,可是污蔑!我等雖一介草民,也容不得旁人這般潑臟水!”
陳強冷靜的上前一步。
“昨夜我與我兄弟去后院邊上茅房的時候,親耳聽到你們院子里有慘叫聲,聽著十分痛苦。”
杜若笑了,笑意沒有溫度:“就憑這個?不過是你一面之詞罷了,誰知是真是假?”
他隨意撫了撫衣袖,“更何況,昨夜雷聲轟鳴,雨勢又大,這樣的環境,你說你聽見慘叫聲?怕不是聽岔了吧。”
其余人也紛紛附和。
“不錯,區區一句話就指認我們殺人,實在太過分了!”
“昨晚動靜這么大,聽錯了也是有的。”
“你說我們殺了人?可笑,你倒是說說我們殺了誰?!”
“難不成你們少了一個人?”
“還是客棧里少了人?”
“……”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反駁。
總之就一句話。
這是污蔑!
這里的動靜很大,其他人聞言,下意識的尋找同伴,發現人都還在。
掌柜的也數了數小二的人數,也一個沒少。
那伙人嗤笑道:“看來是沒有了。”
杜若嘴角勾起一個譏諷的笑:“連人都沒少一個,就敢污蔑我們殺人?”
吳大頭兩人沒想到竟然沒人失蹤,一時間有些無措,甚至懷疑起自己的判斷。
“十五個。”
一道清甜的聲音響起。
眾人紛紛循聲望去,說話的竟是一個十三四歲、長相精致可愛,看著就軟乎乎的小姑娘!
一時間沒人說話。
這樣的場合,還說到殺人害命,這看著一只小蟲子都能被嚇得尖叫的小姑娘居然這么平靜的坐在這里,還搭腔?
等等……
“琬琬,什么十五個?”
葉擇仁顧不得其他,直接問道。
眾人也一臉好奇的看著她。
葉婉昭攏了攏身上的披風,一雙杏眼清澈明凈,好像能看破一切虛妄。她對上杜若的目光,語氣平淡。
“你們昨日傍晚投宿時,有十六個人,現在只有十五個。”
“什么?”
眾人一驚。
難道是他自己人發生齟齬,一怒之下殺了人?
“胡說八道!”那伙人下意識的否認,“我們來時明明只有十五個人,現在也是十五個人。”
“不錯,你這小娘子莫要信口開河!”
“看來你們就喜歡胡言亂語,這憑空想象的話,也說得出口。”
眾人原本的推測又有些凌亂了。
昨日不過是匆匆一面,那時天色又有些昏暗,看著大差不差的,十五還是十六個人,說實話,他們也記不得。
葉婉昭沒有被其他人帶偏,神情依舊淡定:“這件事,掌柜的可以證明。”
掌柜的被她這么一說,也想起來了。
“不錯,他們昨日來時有十六個人。”
此話一出,眾人看向他們的目光更加戒備。
昨晚有人聽到慘叫聲,今天又發現少了一個人……
這,很難不令人起疑。
吳大頭瞬間找回了底氣,語氣得意道:“怎么樣?你們沒話說了吧,還不從實招來!”
那伙人卻嗤笑道:“你們說是就是了?我們有多少人自己能不知道?說十五個就十五個!”
“就是!這話只有你們在說,怎么別人都發現,就你們發現了?”
“你大爺的!管那么多做什么?我們想走就走,我看誰敢攔?!”
杜若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啊,諸位,你們說的這些不過一面之詞,請恕我等不能茍同。”
他頓了頓,又接著道,“更何況,你們又不是官府的大老爺,拘留查案,這是官府才有的權力。就算我們要走,你也攔不住我們。”
說罷,轉身就想離開。
吳大頭瞪大雙眼,他沒想到說到這份上,那些人明明理虧,卻還能理直氣壯的直接離開。
“慢!刺史大人在此,爾等豈敢放肆!”
葉擇仁的親隨大喝一聲,旋即舉起刺史的令牌。
那伙人一聽,瞬時有些慌了神,彼此對視一眼,轉頭看向為首的那人。
杜若雙眼微瞇,像是確認令牌的真偽。
驀地,朝葉擇仁拱了拱手,朗聲笑道。
“原來是刺史大人大駕,草民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還望大人勿怪。”
眾人嘩然。
這人竟是刺史大人?!
旋即紛紛跪地問安。
“不必多禮。”葉擇仁略一抬手,免了跪拜禮。
他本不想自揭身份,他雖是寧州刺史,但此地卻非寧州境內,若是表明身份,則有僭越之嫌。
但是眼前這些人分明心中有鬼,又著急離開,若是不將人扣下,日后追捕,怕是更難了。
無奈,他只好表明身份,卻不明說是何處的刺史。
“現在,諸位可以留下配合調查了?”
杜若笑道:“這是自然。”
吳大頭等人得了令,立即前往后院。
葉擇仁就在大堂盯著這伙人,看到他們雖然神色不耐,滿臉不善,卻沒有流露出緊張、心虛和焦躁不安的情緒,不由困惑。
他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吳大頭他們的這一次查探,怕是找不到什么有效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