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趙譚常去的妓館，你們知道多少？”
葉婉昭清甜冷靜的嗓音響起。
眾學子見問話的是個小姑娘，頓時面面相覷。
葉明瀟剛想阻止。
他家六妹妹一個大家閨秀，怎么能張口閉口妓館二字呢！
還沒等他開口，方少尹便道。
“回答她的問題。”
眾人應是。
其中一名姓陳的學子猶豫片刻，鼓起勇氣開了口：“學生早些年被京中的富貴迷了眼，所、所以……”
他言語羞愧，“所以曾同趙譚一起去過紅袖坊。”
紅袖坊，便是趙譚經常去的妓館。
眾人看他的眼神微微一變，不過很快就恢復平靜。
難以啟齒的話一旦說出口，后來的事情也順理成章起來。
“趙譚一開始去紅袖坊，只是為了花天酒地，說是要去一睹上京的富貴銷金窩是何模樣。”
“后來就喜歡拉著我等大放厥詞、談天論地。”
“具體是什么內容？”
“呃，這個……”陳姓學子面色泛紅，“都是些他自吹自擂的狂言，沒什么可說道的。”
“與學業學問無關？”
“無甚關系。”
方少尹不再多問。
“繼續！”
“后來他與紅袖坊里的一個姑娘交往密切起來，每次去紅袖坊，都要找她作陪。”
“她叫什么名字。”
“蕊兒，旁人都喚她蕊兒姑娘。”
“蕊兒姑娘琵琶彈得最好，趙譚每次去都會點她。”
“你可知趙譚在院外有何結交的好友嗎？”葉婉昭問道。
“這個學生倒是不知。”
方少尹又問了幾句，沒再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葉婉昭低眉沉思片刻，忽而問道。
“趙譚失蹤前的蹤跡，你們可有人知道？提前幾日的行蹤也可以。越詳細越好。”
這個問題方少尹在失蹤案發生前，也曾詢問過，沒有任何疑點。
不過葉婉昭既要問，他也不會阻止。
畢竟此前只是粗略的問上幾句，如今在場所有相關人員提供證詞，或許信息更為全面。
趙譚舍友上前作揖。
“趙譚前不久除了喝花酒，就是在國子監聽學，與往常一般。”
“三月初一那日，端王世子在水云間舉辦雅集文會，國子監好些個學子都去了，趙譚也去了。”
“再后來，初二晚又出去一趟，徹夜未歸，然后就再沒有回來了。”
葉婉昭手抵著下頜沉思。
“他去水云間后，與什么人有過接觸？”
趙譚的動線與往常無異，唯一的變數，就是水云間！
這幾日，方少尹一直在調查找趙譚的人際關系。
趙譚雖然人品不如何，但日常作風也稱得上圓滑，從不與人結怨，因此，兇手是國子監學子的可能性較低。
國子監平日管制較嚴，方少尹也未曾查到有陌生人來國子監找他。
兇手若是國子監外部的人，想要接觸到趙譚，要么就是在紅袖坊，要么就是水云間。
當然，也可能是他們相識并私下就有接觸，只是如今不得而知。
無論如何，水云間文會時間點是趙譚失蹤的前一日，無論如何，極為可疑。
有學子沉思片刻，搖了搖頭。
“那日文會是個結交各路舉子的好機會，我等與人談文論道，至于趙譚的行蹤，倒是不曾注意。”
葉婉昭有些遺憾。
不過這也是情理之中。
“那文會上，都來了些什么人？”
“那是端王世子舉辦的雅會，世子身份貴重，諸多權貴和文人都應邀前往。”
葉明沉當日也去了水云間，自然知道些情況。
“受邀的除去遠近聞名的才子、參與此次春闈的舉子，還有幾位進士出身的大人，以及顯貴出身的各家公子。”
文會以讀書人為主，因而受邀的大部分都是各個階層的讀書人。
葉婉昭看了他一眼。
葉明沉心領神會。
“其他人便不一一舉例了。就個人名聲而言，江州廖延昌、滄州馮元培以及潮州胡楊等，在舉子之中名聲較大，江南才子蕭才生也是在文會中聲名鵲起的大才子。”
“在仕林中頗有名望的王維和王大人、常林常大人以及趙明誠趙大人、新上任的西南巡撫周峰大人，都在受邀之列。”
“世家中，當屬梁御史家的大公子梁辰和護國公府二公子顧庭蘭最為出名。”
葉婉昭點點頭。
“這里面可有趙譚認識的人？”
話雖這么問，葉婉昭卻沒抱什么希望。
果然——
“我等未曾聽聞，趙譚的名聲和家世平平，想必也無甚途徑認識這幾位吧。”
幾位學子都紛紛表示。
確實，按照趙譚張揚的個性，若是與這些名聲顯赫之人有交集，想必會大肆宣揚的。
他們答話時，葉婉昭不著痕跡地掃了他們一眼。
忽然，她的視線在觸及某個人之時，頓了頓。
她語氣微嘆。
“如此看來，還是毫無線索。若是有人時刻關注趙譚就好了，至少我們可以得知趙譚此劫是否與當日的文會有關。”
“方大人，這般查探也查不出結果，不如我們懸賞吧，問問文會上的其他人，有沒有注意到趙譚的。”
方少尹接過話頭。
“若能找出線索，懸賞倒也不失為一種方式。”
方少尹表明若能提供新線索，這京兆府重重有賞。
然而又反復問了幾個問題，眾人依舊搖搖頭，沒有任何有效信息。
方少尹無奈，只好放人離開。
葉婉昭站著不動，葉明沉二人也跟著不動。
眾人眼神在他們之間來回打轉，見方少尹也沒有趕人的意思。在聯系到方才的問話，瞬間明悟，依言離開。
待眾人離去，方少尹神情一松，剛要開口。
卻見門外一學子匆匆輒反，對著方少尹低頭作揖：“方大人。”
方少尹不解的看向他。
葉婉昭卻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
輒反的正是方才被葉婉昭觸及到的，神情有異的學子。
——陳文武。
“陳文武，你可是還有要事稟報？”
陳文武面色惶恐不安，內心有些忐忑，但一想到方少尹方才說的懸賞一事，一咬牙，還是決定和盤托出。
“回大人！”
“其實在水云間那日，學生一直關注著趙譚。”
陳文武本已決定與趙譚撇清關系，但世事難料，他家中正好遭逢變故，需要大量的銀錢接濟。
陳文武一介窮酸書生，平日里過得緊巴巴，根本沒錢救濟家里。
因此，他將目光再次投到了趙譚身上。
畢竟趙譚是他所認識的人中，出手最闊綽之人。
然而此前他有意無意疏遠趙譚，趙譚也是心知肚明，如今想搞好關系，他只能時時關注，想著在恰當的時機提出此事。
但他卻不曾料到，那日在水云間，他寸步不離的盯著趙譚，卻意外得知一事，令他心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