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擇仁聞言，面露疑惑。
“可是尸體面容已毀，就連身上的衣物也不見蹤影，下官慚愧，不知尸體上還能查出什么線索？”
他言語真誠，是實實在在想不到還有哪里有遺漏之處。
對于葉擇仁而言，他從前即便不是專門從事刑名的官員，但也是查過案子的。
他一般都是從現(xiàn)場或者相關(guān)人員的口證入手。
尸體若是剛死不久或者保存完好，才會得到更多線索。
一般通過尸體可以查到死者的身份、死因和死亡時間等，但這些通常是查驗尸體的面容、體表的傷口或者死前的穿著所得。
但如今這具尸體，最關(guān)鍵的線索都被兇手毀了去，除了死亡時間和死因之外，他實在不知還能從中查到什么？
裴衍反問：“葉大人以為，兇手這般大費周章的損毀尸體和褪去死者衣物是為何？”
“自然是為了掩蓋死者的身份。”葉擇仁回答得不假思索。
旋即，他忽的想到什么般，激動道：“莫非，這死者是大家都知曉的熟人？只要知曉其身份，就能鎖定兇手？”
他越說越覺得有道理，兩眼放光，“兇手在死者身上砍了這么多刀，定然與其頗有仇怨，只要查到死者的身份，再詢問他的仇家，這個案子便能迎刃而解！”
說著，他話音一頓，眼里的光又黯淡下來。
“話是這么說，但死者的身份簡直是個死結(jié)，根本解不開。”
裴衍神情沒有絲毫波動，只道：
“我記得葉大人方才所言，附近并無符合死者特征的失蹤人口。”
葉擇仁也回過神來，懊惱道：“不錯，是我想岔了。死者是位男子，若是家中有男丁失蹤，不會避而不報官。”
“這男子若是家中頂梁柱，家人定然會盡快報案。若是有名之人，過了這么久，也當有人發(fā)現(xiàn)了，可到如今也不見有人口失蹤的報案。”
看來他方才思路不對。
葉擇仁再次陷入沉思。
裴衍瞥了眼皺眉苦思的葉擇仁，端起茶盞抿了口茶，心頭微動。
他狀似無意道：“葉大人莫急。先前學子殺人一案，葉大人思維敏銳，抽絲剝繭，直戳其要，從而快速識破真兇的面目。本官得葉大人相助，這才得以迅速將其捉拿歸案。”
“如今這個案子雖難，于葉大人而言，想必亦是輕而易舉。”
葉擇仁還沉浸在案情中，聞言脫口而出。
“這如何能一樣？上次推測出真兇之人又不是我，是我的……”
他突然意識到什么，話語猛地止住。
裴衍眸光一凝：“什么？”
葉擇仁：“……沒什么。”
內(nèi)心瘋狂吶喊。
啊啊啊，這廝居然在套我的話！！！
心機，實在心機！！！
裴衍知道再套不出他的話了，看著他面上若無其事卻實際上瘋狂灌水的模樣，難得生出幾分憐憫之心，語氣平直道：
“你們京兆府對尸體的檢驗還是太過粗淺，應(yīng)當還能從中查出更多線索。”
葉擇仁也顧不得灌水，皺眉道：“那大人的意思？”
“本官聽聞大理寺有位資歷深厚、經(jīng)驗豐富的老仵作。”裴衍淡淡的目光看著葉擇仁越來越亮的眼睛，“或許葉大人可以請那位去試試。”
葉擇仁大喜。
“竟有這般人物！多謝裴大人指點。”
說罷，以查案要緊為由，腳邊匆忙的遁走。
好似身后有什么在追他一般。
裴衍淡定的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眉梢一挑。
雖沒有試探出具體是何人，但也并非毫無收獲。
至少，證實了葉擇仁背后確有高人相助。
況且……
他想到大理寺那位老仵作的行蹤，又憶起方才葉擇仁離去前充滿希冀的模樣，難得的笑出了聲。
裴衍在茶桌上留下銀錢，施施然離去。
這次，想必能知曉那位的廬山真面目了。
他淡淡想道。
**
這邊。
葉擇仁著急忙慌的趕到大理寺借人，卻被告知那位老仵作前些日子被派遣到外地出差的消息。
登時，如遭雷劈。
什、什么？
人不在？！
他神情恍惚又碎裂，還夾雜著些不敢置信。
告知他這一消息的大理寺官吏看著他這副可憐模樣，難得升出幾分同情。
他拍了拍葉擇仁的肩膀，嘴巴一瓢。
“葉大人節(jié)哀。”
葉擇仁：“……”
官吏本人：“……”
葉擇仁最后還是失魂落魄的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他越想越不對勁。
裴衍這廝，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明知道那個老仵作不在京中，還故意給他這個消息？
可是他圖什么呀？
葉擇仁不理解，十分不理解。
在外面跑了一趟依舊一無所獲，葉擇仁只得會到京兆府，看看底下人查案的進展。
意料之中，毫無線索。
他只得寄希望于尸體之上，喚了京兆府的仵作再次將尸體里里外外檢查了個遍。
時間悠悠而過。
葉擇仁懷著沉重的心情回到葉府。
彼時黃昏已過，夜幕降臨，只有西邊的天色還殘留著一抹橘色的余暉，其他地方皆被夜色所掩蓋。
葉府早早點起了燈，燈盞泛著黃橙橙的光暈。
暖色調(diào)光線灑落在葉擇仁身上，卻沒有給予他一絲暖意，而是將他的身形暈染得更為沉重。
葉婉昭路過回廊時，看到的便是他的這副模樣。
“爹爹？”
葉擇仁循聲望去，待看清自家寶貝女兒略顯擔憂的面容，原本黯淡的眸子一下子被點亮，包含驚喜。
對！他還有一個殺手锏！
**
葉擇仁書房。
“所以，爹爹是想讓我一起查案子？”
葉婉昭聽完葉擇仁的話，雙手撐著小臉，眼睛亮晶晶的。
葉擇仁無奈點頭。
他本不想將寶貝女兒再牽扯進來，但案子一直無甚進展，加之今日驀地聽裴衍提及。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找女兒幫忙。
葉婉昭不假思索：“此案只能從尸體入手了。”
葉擇仁一臉愁容：“但京兆府的仵作查不出多余的東西來，大理寺那位經(jīng)驗老道的老仵作又不在。”
實在棘手啊！
正當他陷入沉思。
葉婉昭眼珠子一轉(zhuǎn)，突然蹦出了句。
“我想去看看尸體。”
葉擇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