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松柏探扇來,猛拂直前,橫生鬼主身周。一男子接下緣仙手攝冰凌,收服反遣。
她睜然盯察,洞悉鬼主原是松身,山間得靈化精。然,死時怨氣難消,步入邪鬼道,作惡一方。
“不如,鬼主與我切磋。”她的云兒包容冰凌,穩穩輕步而來。
“姑娘,交托與你。”緣仙的話音由身后現。她回頭,緣仙的笑淺掛在彎。緣仙已知她為何種實力,她心領神會。
于是道:“緣仙子,帶師父走罷。”
一步步,輕淺點踏間,多少回昔濕染了眼。可也一瞬,雜蕪頓銷,她之心境重歸元真。
“鏗爾,既然生死未定,好歹看看這青鸞能耐幾何。哪怕死,不枉我獨活一生。”心中念念同耳語般親密,她的話愈低,面龐上笑意漫漫,云散而攏,霧般遮看不清。
其實,她為情的一生顯得較曾日為青鸞神自在。哪處有花,她去。可不再困居青穹,過一方日子,狹小,限鎖。
“小狐貍,愿不愿信我,將身換我主導。”鏗爾說。
她眼視景物瞬變表象,移速忒快,疾急心急。
“你做什么?!”
“我知道,死一活一,這個意思而已。算,還你的罷。”
“不需要!我救你便下定決心,要讓你活著。你怎可不惜,獨尋死!”忿然,腔火燃燃。
“何況……命仙的話不止一個意思!你回來!”
“晚。小狐貍,我亦固執,決心之事定做到。不是說過,哪日我悟醒便不告而別么,不告而別我做不到。你不知曉,命仙的話,死活各參一半,意味兩者皆含、皆果。她的意思,我領教過一回。
“狐貍,我不會死得徹底,你還能見我。
“讓我看你一眼罷,你在情花樹下青鸞神態。那日,我真迷惑,心深情感突來,為何?”
“也許,早注定……”她潸潸淚下。
一青鸞顯身,望鏗爾魂魄不止。好似才得相見,以一對愛人關系。鵲橋織時,牛郎織女急欲飛,可嘆離多。
問,命由誰。
鬼主不可怕,鏗爾滅的是世間余惡,至平衡方休。
他留給她先前軀體,謂溫養魂息,招散魄。鏗爾這么做,難說評。
她該慶幸靈源宮仙顧不得她么,也是,天光正霞,惟己獨獨。
鏗爾臥室氳熏草,可見香草懸置床尾。
她鮮少來,不熟他的寢居喜好。置軀體于床,以手整待發衣。她看一會兒,轉近窗扉。想昨日,還在無憂賞天色。今時,不同往矣。虛靠窗,斜望陽,日落日升,幾年過去,黑發蒼。
蒼過夸張,見灰尚可。
鏗爾的魂息引魄歸一,自發匯合。七年畢,復蘇隨春。
江湖召靈門門主高止笒今日迎見一雙男女,他們先于前廟等候。
女子撥弄新掛上的紅鈴流絲,問旁者:“身體難受么?訪后直回客居歇息罷。”
“尚好。晚時再借炊房熬煮湯水可痊。”
“嗯,不知為何你回來后碰不得生冷。”
男子慰言:“照方遵囑就是,養幾年也好了。我想應是煉火的原故,致使短期怕冷。”
“回屋詳談。”
“好。”
還是駐廟老者,接引他們。
“許久不見,公子怎么虛弱至此?”老者問。
男子作禮:“時病,延續不了多久。”
“未必。”老者丟他一件東西,“就當替門主還情,服用罷!”
男子詳觀,后吞服。禮回:“多謝。”
老者看他良久,復道:“走罷。”
高止笒靈脈恢復,氣度仍正,瞧不出過大變化。只是秦閔申竟伴他身側。
“仙君,姑娘。既然緣續,還請二位接受在下謝意。”高止笒道,“二位需要什么,在下不好知道。冒昧一問,可為二位做什么?”
鏗爾頷首:“謝美意。前廟老者已代門主贈需要之物,如今已清。”
高止笒愕然,愧道:“還是麻煩老人家了,真真慚愧。”
“老者所作,恰解我患難。門主若答謝,可謝其。”
“仙君話正,在下記情。”高止笒遙舉一盞酒,利落喝下。
她看得清楚,秦閔申與高止笒對視時,怨懟消而溫柔替。看來結解,修得佳果。好事,否則得擔心秦閔申對鏗爾不利。
夜晚,她與鏗爾弄弦,和著泠月,生生世世。
亦如,情下琴張,花輕遺地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