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溶溶,霜霧來到了一片草地,周圍是許多茂密高大的樹木。除了蟋蟀的叫聲,她還聽見了許多獵物蠢蠢欲動,發出的響聲,她猛地朝聲音的方向撲過去。一個灰色的影子竄出來,但還是被捉住了。霜霧大口大口地吃著老鼠,鼠肉鮮嫩多汁,霜霧的嘴里滿是滾燙的鮮血。她突然睜開眼,做了一個貓伸展。她的身上依舊一塵不染,脖子被小鈴鐺勒的生疼,心中滿是對夢境的懷念。她從自己的貓窩中走出來,緩緩來到人類的廚房中。自己的食盆依舊有著單調的事物香味和兔子屎一樣的棕色小圓球,她沒有胃口,決定再瞇一會兒。這時,她的腦海中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霜霧猶豫地走到家門前。她的人類主人出去了,因為霜霧之前從未想過出逃,所以人類粗心大意,依舊沒有關上房門。霜霧看見四周沒有其他人類,瞅準機會蹦了出去,來到樓梯口,向下拼命狂奔。很快,她來到了人類停放“巨物”的地下室。她只在之前人類帶她去檢查身體時來過這里,人類會坐在“巨物”里,指揮它行動。走出樓梯間,霜霧猶豫地四處踱步。她真的選擇對了嗎?這里沒有舒適的貓窩,沒有充足的食物,更沒有安穩的生活和活下去的保證。并且,這個世界還是令她感覺少了些什么。她夢中的老鼠和森林呢?這仿佛就是自己之前沒有出逃的原因。
霜霧的內心十分迷茫,但她還是決定不回去。盡管這不一定是她真正渴望的世界,但是至少比一直待在人類巢穴能去到森林的概率大很多。這里有令她無法拒絕的自由。她不需要被牽引繩和人類控制。
霜霧仔細地嗅聞停車場那種獨特的沉悶空氣,但還是能清晰地聞到許多貓的氣味。很快,她就循著氣味尋找,看到了一群貓聚集的地方。大多數貓見到她就離開了,只留下了一只貓,這是一只正在來回踱步,像在思考著什么的灰色雄性貍花貓。這時霜霧才注意到他的樣子,他渾身灰黑色的條紋,一雙金黃色的眼睛反射著明亮的光芒。他體型很大,身材魁梧,一看就是運動健將。貍花貓似乎看到霜霧非常驚喜,急切地說:“你好,你有自己的名字嗎?”貍花貓一邊問一邊把尾巴四處甩動,讓四周微小的灰塵從地面散開在空氣中。
“我,我叫霜霧。”霜霧有些膽怯。貍花貓在貓界的戰斗力很強,如果這只貍花貓脾氣暴躁,嫌棄她的名字,說不定就會給她一個巴掌。“別怕,我又不是來揍你的,我們交個朋友吧。”貍花貓邊說邊伸出了爪子。這個霜霧明白,她伸出爪子,和貍花貓握了握爪。“你有名字嗎?”霜霧看貍花握完爪看著她,趕緊插話。“我叫灰霸。”灰霸,這名字像他一樣霸氣。挺形象的,既是灰色,他又很霸氣。認識了一個新的伙伴,自己不再孤身一貓,霜霧的心中多了幾分底氣。逐漸下沉的夕陽提醒了灰霸。他用尾巴觸了觸霜霧的身體,說:“我們得立刻往停車場里面走,下次你記得關注太陽,一旦到夕陽下沉,就會有許多人類來到這里。”
霜霧來到停車場深處,眼皮像鉛似的抬不起來,甚至忘記了饑餓。她忍不住找到一個能夠遮風擋雨的地方,趴了下來。當霜霧睜開眼睛,已經天亮了。灰霸筆直地站在霜霧面前,嘴里叼著一只老鼠。他一臉自豪地說:“你一定還沒有吃過新鮮的老鼠。因為小區里的愚蠢人類經常清潔食物的殘渣,還會打藥,所以在小區里很少有老鼠,基本一個月只能吃到幾次。”一想到老鼠,霜霧的眼睛就興奮得放光:“那是當然,聽起來實在太棒了!”
灰霸突然饒有興致地打量起霜霧,目光中透過了若有所思的神情,說:“你真特別,我還沒有見過渴望吃到老鼠的寵物貓。你希望去森林里當野貓嗎?”霜霧重重地點了點頭,“當然。我還在當寵物貓時,就渴望茹毛飲血。我也經常在夢里見到老鼠和森林。”隨后,霜霧迫不及待地嘗了嘗老鼠的滋味,和她夢中吃到的味道完全相同。灰霸正看著停車場入口的夕陽出神,這時他突然轉過身,目光中有一絲猶豫,但還是開口說話了:“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算了,先告訴你吧。你得先跟我走很長一段路來到森林,然后我會跟你說清事情的原委。”
霜霧的內心感到一陣狂喜,自己終于能到夢寐以求的森林去了。但為什么灰霸會突然帶自己去森林呢?霜霧盯著灰霸的眼睛,有些疑惑。她輕聲問:“為什么你要帶我去森林?”灰霸的神情不可捉摸,霜霧在心里一遍遍模擬著灰霸可能會說的內容,但是灰霸只是搖了搖頭,拒絕回答:“到時候我會告訴你的。”霜霧正和灰霸向西邊的森林長途跋涉,一路提防著人類的出現。而這時,他們的目的地有著另一副截然不同的場景。
森林中已經夜幕降臨,夜空閃爍,明月上灰色的陰影仿佛一只貓的影子。銀月仰頭看著星星,不禁發出一聲嘆息,顯得心煩意亂。斑影步履輕盈地走來,幾乎沒有發出一點點聲響。銀月察覺到,立刻說:“那次你夢境中,彗尾除了告訴灰霸要找的那只貓的眼睛令人聯想起星星和海洋,還說了什么嗎?”斑影并不急著回答他的話,而是蹲坐下來,尾巴剛好蓋過小巧玲瓏的白色爪子。
“在我夢到彗尾時,他還告訴我森林貓群會遇到許多困難。我真希望灰霸可以帶回來一只具有他那樣偉大品格的貓。你目前找到兇手的線索了嗎?”銀月搖了搖頭,“要是真的找到那就好了。那個兇手應該是一只很優秀的動物,因此彗尾不知道是誰殺了他。”斑影點點頭,突然開口說話了,“除此之外,他還告訴我了為什么要找像星星與海洋的貓。”“為什么?”“他說,星星和海洋會歷經磨難,最終獲得非凡的智慧,成為一只史上絕無僅有,最優秀的貓,引領我們跨越一個又一個困難。”
因為跋涉,霜霧的腳掌越來越酸痛。但是她所有心思都放在為什么灰霸會突然帶自己去森林上面,于是她終于無法抵擋自己的好奇,問道:“灰霸,到底為什么我們要去森林啊?”灰霸眨了眨眼睛,胡須猶豫地晃動著,終于開口了:“是這樣的,森林里原先什么也沒有,但是后來,許多渴望自由的寵物貓加入了森林,回歸了野性,我就是一只寵物貓的后代。現在,許多母貓在那里與品格優秀的公貓繁殖,生下幼崽,有更多土生土長的森林貓在那里生活。”
霜霧有些驚訝,她動了動耳朵,帶著期待繼續聽灰霸講述。灰霸笑了一下,接著說:“未來森林會歷經很多困難,可是現在我們還不確定跨越這些困難的最優解。再加上我們的前任領袖被襲擊致死使貓群陷入恐慌,我們的現領袖非常焦慮。”他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現在,我們死去的前任領袖在夢中給了我們一個預言,這個預言告訴我們貓群需要尋找一只特別的貓幫助我們,這只貓會歷經磨難,最終獲得非凡的智慧,使貓群繁榮昌盛,而現在只有部分貓知道這個預言,這仿佛希望的燈塔一般指示著他們。
“經過商議,我主動請纓,去人類地盤尋找預言中的那只貓。你有一股靈氣,而且你渴望在叢林中生活,所以我想你可能是那只貓。”灰霸留下了一聲嘆息。霜霧的毛發就都豎立起來,隨后打了個寒戰。這里正好給予了她一直魂牽夢繞的生活,但她還是非常害怕。如果自己不是那只貓,該怎么辦呢?他們會不會把自己驅逐出去?
經過一番糾結,霜霧還是決定跟著灰霸去森林。她依舊不甘心在停車場過一輩子。她想起了自己剛剛的恐懼,因此她為了贏得灰霸的信任,莊重地宣誓道:“我能保證,雖然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那只貓,但我會盡力學習,給你們帶來更豐厚的獵物。”灰霸目光柔和起來,緩緩說:“很好。我們待會需要進入森林,立刻到達營地,與一些貓相會。”霜霧點了點頭,灰霸接著說:“我們的前任領袖,一只年邁高尚的老貓彗尾死去了,他告訴我們他會在月亮上守護我們,給我們帶來預言和指示。你看,上面的月亮里是不是仿佛有一只貓的影子?”霜霧抬頭一看,確實像是一個灰色的貓影在月亮上注視著地面。灰霸低聲說:“隨著更多貓去世,月亮上的影子會越來越多。而每當月光使者數量達到九位或九的倍數位,全體月光使者會下凡造訪一次。另外,我們貓群有一些守則,它們對貓群和個體都沒有壞處,你需要遵守。”
交代完守則的內容,是一段靜默,兩只貓都忙著往前走,霜霧的腿部肌肉逐漸有點酸痛,她努力跟上灰霸的腳步。突然間,灰霸的聲音打破了沉寂:“霜霧,你的爸爸媽媽長什么樣子啊?你長得真特別。”霜霧不禁有些疑惑:“我是什么樣子?”她從出生到現在,還沒有看過自己的樣子。灰霸一邊走到一個水洼前,一邊說:“這就是為什么我覺得你比較獨特,并把你帶進森林的原因。來,這里有一個水坑,你快看看。”霜霧湊上前去,仔細端詳著水洼中她的倒影。只見一只白色長毛,眼睛一只藍色,一只黃色的小貓蹲在里面。那藍色與黃色呼應的地方,仿佛是星星的光輝閃耀在海面上。霜霧有些吃驚地說:“我從沒見過我的爸媽,但我大概知道他們是什么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