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籠恐慌地東張西望,反復確認星海戲謔的目光是否盯著她。星海溫和地用目光回復,等待著兩只貓中的一只發言。烏羽則顯得沉穩許多,他畢恭畢敬地低下頭,對星海說:“你好,星海,冒昧打擾你們的營地。”星海瞇起眼睛看著他,敏銳地察覺到他其實正在往營地深處瞄——一個新手間諜常見的錯誤,過早暴露了意圖。星海反過來看著霧籠,霧籠緊張兮兮地盯著自己的爪子,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幾乎不敢抬眼。這姿勢流露出她對貓群能否接納自己的擔憂。
烏羽清了清嗓子,聲音里帶著假惺惺的莊重:“我們是來投奔森林貓群的。”星海的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噢,森林貓群很榮幸能迎來優秀而忠誠的貓。”她特意把“忠誠”強化,而烏羽聽到“忠誠”二字,目光頓時掠過一絲心虛。星海繼續說:“不過,你當初在濕地要擄走我的時候,好像沒有表現出這份‘誠意’。”貓群發出一陣驚呼,除了夜河,璨爪和寂爪,還沒有其他貓知道這件事情。璨爪和寂爪崇拜地望著自己的母親,星海則溫柔地對他們眨了眨眼,接著目光立刻如同閃電般射回烏羽。烏羽趕緊辯解:“我已經改變主……”星海打斷了烏羽:“重申,森林貓群只接納真心歸屬者,而非帶著鐵峰密令的利爪。”
霧籠猛地抬頭,驚愕地瞪著烏羽,烏羽則一時語塞,支支吾吾地再也說不出完整的話語。所有貓都明白了——烏羽是個間諜。星海的聲音很柔和,但是卻隱隱透露出堅決:“霧籠的投奔我們歡迎,但你必須回到你所屬的貓群。”霧籠安下心來,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同時憤怒地瞥了一眼烏羽。烏羽已經非常絕望,他張大嘴巴,呼吸變得粗重起來,想爭取最后一絲希望:“求您了,如果鐵峰知道我沒有完成任務,我必死無疑!”這幾乎哀求的話語已經徹底坐實了他的身份。星海冷冷地說:“不要讓我再說一次。如果你再次踏入我們的領地,森林貓群將視為宣戰。雨落,護送這位‘正義使者’到東界,確保他離開我們的營地。”
烏羽被雨落強行帶走,霧籠則又緊張起來,星海斟酌了一下詞句,接著說:“霧籠,獨自離開原有群體需要巨大勇氣,森林貓群尊重每一個真心的選擇。而信任是貓群的基石,未來每一次巡邏和狩獵,都是你贏得尊重的機會。”星海向著夜河使了個眼色,夜河頓時領悟,友善地走到霧籠身邊,輕聲安慰霧籠。此時,森林貓群也逐漸接納了新成員的加入,氣氛緩和下來。星海宣布會議結束,她讓逸云帶著霧籠出去了解地理情況,實則另有打算。她告訴逸云先帶著霧籠去訓練用的草地,自己跟夜河帶著璨爪與寂爪去那里進行格斗訓練。這樣不僅能讓霧籠知道森林貓群依舊強大,還避免了她了解營地內部信息,自己也可以順便監視她的表現。
“向我進攻。”星海平靜地指示寂爪。夜河正帶著璨爪在旁邊訓練。寂爪伏低身體,淺綠色的眼眸緊盯著母親,爪子巧妙地隱藏在身體下面蓬松的絨毛里。星海則微微分開四肢,她那雙獨特的眼睛平靜地注視著兒子,目光中流露出少見的柔和光芒。她看似隨意,但卻幾乎無懈可擊。利用著自己灰色的皮毛和樹旁的陰影,寂爪突然間跳了過來,他把爪子伸向星海后腿的肌腱,拍打了一下。星海的后腿軟下來,心中頓時充滿了自豪:這是她給兒子上的第一節訓練課,兒子就能精準地預判自己重心的位置,戰術也很奇特。這真是像極了暗夜……她的心不禁抽痛起來。
星海突然發覺,寂爪準備繼續發起攻擊。只見寂爪猛地向左晃了一下,好像要撲向星海的前肩。就在星海的肌肉下意識繃緊準備抗住時,寂爪卻瞬間改變了方向!他跳了起來,像一道箭矢射向星海的右側,目標直指她的后腿肌腱——試圖重復剛才使母親失去平衡的成功戰術。星海是一位經驗豐富且洞察能力極強的戰士,早就料到了這一招。她沒有試圖躲避,而是在一瞬間,快速向后翻滾。她的后爪立即向上反掃,控制著力道,擊打在寂爪柔軟的腹側。寂爪被這股力度沖得滾到了一片落葉堆里,發出簌簌的聲響。“好!”夜河大叫,她正帶著璨爪觀摩訓練。
星海站起來,走到寂爪身邊:“戰術奇特,但是如果我發現了你的攻擊偏好,你的計劃就變成了一種風險。”寂爪甩甩頭站起來,余光瞥見霧籠正在逸云身邊觀看這場比賽。他輕聲說:“需要增加動力以提升成功率……”星海猛地怔住了。一個小小的學徒怎么會脫口而出技術詞匯呢?真是如出一轍啊……一股強烈的悲傷夾雜著難以言喻的驕傲涌上心頭,讓她幾乎窒息。星海強迫自己把目光移開,死死盯住地上的枯葉。過了幾秒鐘,她才緩緩抬起頭。夜河與璨爪表情復雜地看著自己,星海則選擇無視,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不再顫抖:“現在……我們學習一下如何在激烈而快速的戰斗中適當使用謀略。”她接著說:“真正的謀略不只是預測動作,而是在反復的訓練中形成預判對方想法的習慣。這需要漫長的訓練和實戰,才能做到下意識快速分析對手想法。連我都做不到這點。”
星海突然甩動尾巴掃向寂爪的左肩,寂爪本能右閃,卻被星海提前準備好的前爪按倒在地。星海松開寂爪,說:“就像這樣預判。優秀的戰士會讓每個動作都成為誘餌。我現在就可以教你一個技巧:對手在發動攻擊時,對應的肌肉會提前繃緊。”當星海再一次用后腿踢向寂爪的側腹,寂爪及時從星海身旁翻滾過去,并把星海推飛到草地外面。“這樣不錯吧?”寂爪喘著粗氣說。星海微笑著注視著他:“沒錯。接下來,繼續這樣的動作,但是有一個要求:在出擊時加入一個無效假動作。”星海說罷,和寂爪互相繞著圈子,尋找著攻擊的機會。星海決定先給寂爪一個示范。她先向著寂爪撞過去,把寂爪撞飛。之后她裝作要使用“咬住后腿”的套路,跳上前去。寂爪立刻把后腿收到身下。星海趁機拍打了一下他的前腿,力道和方向都剛好,寂爪的左前腿被拍麻木了,他只得趴在地上。“輪到你了。”星海說。
夜河正在快速奔跑。“來追我呀!”她大聲笑著,對璨爪說。璨爪遺傳了她母親的謀略和父親的謹慎,猶豫地起步,接著觀察著路上的障礙,跟在夜河身后。夜河突然模仿鷹嘯,璨爪立即趴在地上,白色的皮毛完美地隱藏在沙土下。夜河笑著贊賞:“剛才是假警報,但如果是真鷹來襲,你就可以像剛才一樣隨機應變,像你媽媽那樣遮擋烏羽的視線,利用環境打掩護!”逸云在旁邊耐心地對霧籠解釋:“星海擅長謀略,夜河擅長應變,這體現了貓群的多樣性。”
星海走到自己的巢穴中。經過了一下午的訓練,她已經筋疲力盡。她今晚沒有胃口,于是趴在苔蘚鋪墊上,長嘆一聲。寒霜季的獵物很稀缺,貓群卻還要面對鐵峰等勢力的威脅,自己卻為了振作貓群不能說負能量的話語。當領袖真難啊,她感覺大腦昏昏沉沉的,已經沒有力氣繼續思考了。洞穴外,寒風呼嘯著掠過入口,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她的眼皮越來越沉,終于滑向黑暗之中
凌晨,天還沒有亮,星星在拂曉的寧靜中閃著微弱的光芒。空氣依舊寒冷,星海每吸一口都感覺大腦輕飄飄的。她走出巢穴,看到逸云已經起來了。他正在營地邊角趴著,似乎在思索什么。他跟星海打了個招呼,星海則對他說:“你昨天做得很好,以后繼續帶帶霧籠。”逸云點點頭,好像對這個指令很滿意。星海踏著枯草走出營地,準備抓點獵物。她沒有聞到任何獵物的氣息,可是不僅是她,整個貓群現在都饑腸轆轆。她觀察著一切風吹草動,突然間靈光一閃:
為什么一定要在陸地上找呢?挖洞!肯定有獵物藏在地底下!
她趴在地面上,小心翼翼地傾聽著地下的聲音。右邊有一點聲響……她朝著右邊挪了幾步,似乎是一種小型動物的呼吸。她輕輕刨了一下土壤,繼續聽著爪子和獵物之間的差距。還差一點點,她猛地把爪子往里面一插——尖銳的吱吱聲戛然而止,一只麝鼠的尸體閃現在她爪上。看來回去得把這個有用的新招式教給貓群。她叼著麝鼠飛速跑回營地。沒想到現在天剛亮,營地里就是一幅欣欣向榮的景象。貓們在舒適地伸展身體,一邊準備著一天的工作。星海走到空地前面,準備召集會議。一個新的想法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