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有龍,其數為九。
中土之上,地分九界,道域便是其中一界。
“所以,吾該去哪里呢?”站在離開道域的渡口,應零就地沉思,“(聽大……如畫江山之言,佛國、魔世都值得一去。然而佛國難尋,吾對此一無所知,暫不考慮。幾年前靈魔大戰,魔世敗退,通道被鎮壓,也許前往靈界會有線索。)”
靈魔大戰方過去不久,找尋起來應該不是什么難事。
“那名老者說,從這過去便是中原境界。”應零走上了竹筏,“那就走吧。”掌氣拍在岸邊,竹筏離岸,應零撐篙朝著前方劃去。
漂流數日,竹筏終于停岸。垂柳臨水相迎,青石接引。應零甫一踏上陸地,便感覺一種不同于道域的氣息。
“嗯~這便是江湖的味道嗎?人災、魔禍,注定不平靜的一界啊。”應零輕笑了一聲。
一路找尋,參與靈魔大戰的江湖勢力不少,找到靈界并不是難事。
應零站在靈界的結界大門外,沉思了起來:“(是通報還是不通報呢?)算了,出門在外,以和為貴。”這么說著,她抬手對著結界釋放了一團紅色霧氣。
沒讓她等太久,一道聲音從內中傳來:“你是誰,來訪靈界意欲何為?”
“吾欲前往魔世,不知先生能否指點方向?”應零見有人回應,便退離結界,微微屈身。
“胡言亂語!靈界早已不問世事。快離開!”
被拒之后,她又再次解釋道:“吾有要事欲往魔世,非是胡言,還望先生不吝告知。”
“魔世通道早已封印,你去不了魔世。”那個聲音說道,“快離開!”
“那能否讓吾一觀封印,吾自有辦法,也不用勞煩了。”應零誠懇地說道。她有撕裂空間的能力,只要接觸到魔世的氣息,便能定位。
“你!最后再警告一次,離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那人的聲音變得不善。
“嗯?”好言相對,卻三次被拒,應零聲音漸冷,“你是想怎樣不客氣?”
在道域處事圓滑,只是因為能達成目的。
當圓滑不能解決問題時,她這個連人都不是的怪物,將毫不猶豫地撕下用以偽裝的人皮。
“這里是靈界,如果你想破壞,我們絕不手軟。”
那個聲音留下一句威脅后,徹底消失。
“呵呵呵……”應零對著結界冷笑了起來,“你想逃,吾便讓你無處可躲。”
話音甫落,無數血絲自應零身后疾射而出,轟在幽冥之門上。
“區區結界也攔得住吾?”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靈力結界難以支撐,很快就到達極限,“砰”地一聲轟然炸裂!
沒了結界保護,應零直接闖入。包裹在云霧之中的靈界,再無遮掩,暴露在眼前。但她無心欣賞眼前祥和景象,因為阻攔者已至,將她的前路占據。
“吾不想殺人……”應零手中一輪玲瓏紅月逐漸成型,詭異血絲正在月影中躁動著,“但,不是不會!”
戰斗一觸即發,正在這時,一道溫和雄厚的聲音響徹大殿。
“住手,你們都散了吧。”
這個聲音極有威信,靈界眾人立刻退散開來,各做各的事去了。
“嗯?”應零緩步朝著內中走去,掌心血絲游動,仿佛一有異動,即刻開殺。
然而靈界之人是真正不再管她,她這才收起殺意,走向聲音所在的地方。
“靈牽世上掛,泣尋彼岸花。幽居三界中,冥想九天外。”
一座云霧繚繞的殿內,一個身泛金光、氣勢不凡的老者背手站在正中,他的身后一個身材魁梧,胸膛坦露的獨眼男人見她來到,刀身緩緩從豹眼中伸出。
“你想動手,刀者?嗯……確實,有資本。”應零的聲音冰冷,語氣緩慢平靜。
離開陰陽學宗之后,她已經用不到偽裝了,直接撕開了溫和有禮的外皮。
“一流也。”獨眼男人不驕不躁,持刀以待。
“獨眼龍……”
在老者的阻止下,男人收起豹眼刀,退到了一旁,但僅剩的獨眼仍警惕地盯著應零。
“吾乃靈尊泣幽冥。”靈尊上來先介紹了自己,“你為什么要破壞結界?”
應零將空閑的那只手背在身后,托著血月虛影:“你們不出來,那吾只能進去了。”
“那你來靈界,又為了什么?”靈尊從沒見過這么理直氣壯的不速之客,一時語塞。
“嗯?看門人沒告知你嗎?吾要去魔世。”應零直視著靈尊,注意卻放在獨眼龍身上。
“他應該告知了你,通道封印之事。”
“是啊,但吾也告訴他,吾要去看封印。”應零冷笑一聲,“他就走了。原來不是替吾帶路,失策啊。”
她漫不經心的言語、目中無人的態度,皆讓獨眼龍忍不住前踏一步,豹眼刀蠢蠢欲動。
靈尊對著獨眼龍搖了搖頭,看向應零:“可以,但你不能靠近封印。而且看完之后,要馬上離開靈界。”
“哈。”應零即刻將掌中月捏碎,收回背在身后的手,“走吧。”
“靈尊,為什么要退讓?”獨眼龍十分不解,獨眼瞥向緩步跟隨著的應零。
靈尊搖了搖頭:“此人狂傲不羈,氣息詭譎,吾看不透。能避免無必要的傷亡,退一步又何妨。”
他們的談話都傳入應零的耳內,她當做沒聽到,獨自欣賞著靈界的風景。
遠遠看見一道石門,一道強力的封印鎮住了試圖逸散的魔氣,也封住了魔世通道。
“嗯~到了。”沒等靈尊提醒,應零主動停了下來,“封得確實真嚴,一點氣息都感受不到,對吾無用也。你們靈界就無攜帶魔氣的東西嗎?”
靈尊與獨眼龍齊齊駐步,回頭看她,顯然不明白狀況。
“嗯?聽不懂人話嗎?”應零眉頭一皺,隨即做出承諾,“若你們能帶吾一觀,夾帶魔氣的人或物,吾即刻離去,絕不糾纏。”
耐心消磨間,獨眼龍與靈尊對視一眼,帶著應零走向了另一個方向。走在前方的獨眼龍突然抽出了豹眼刀,攔住了應零的腳步。
“你不能過去。”獨眼龍聲音沉穩,“刀你已看到,請離開。”
在他身后不遠處,是一把形似脊骨、略帶弧度的長刀。長刀被四根鎖鏈鎖住,散發出強烈的魔氣。
應零露出了一個微笑,化作一團血霧來到魔刀之前,吸取著幽靈魔刀上的魔氣。
“她在吸收惡靈,快阻止她!”
獨眼龍一刀揮去,澎湃的刀氣眨眼已至。眼見目的達成,應零抽身避過刀氣,化作一道紅光,離開了靈界。
“多謝二位,你們今日的幫助,吾血月孤紅,銘記在心,他日必當償還。”
靈界外圍,應零借助魔氣定位到處于異空間的魔世,抬手用勁一抓,空氣就像被撕裂一般,出現了一道血紅的爪痕。
“呃……”應零撕開空間之后,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周身閃爍著綠色邪光,“這是怎樣一回事……”
眼看空間就要愈合,她來不及細想,化作一道虹光,鉆入了裂縫之中。
在魔世的一處,一道裂痕乍現,一個紅色人影從中掉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什么聲音?你,去看。”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響起。
“皇子,是一個昏迷的紅衣女人。”
被稱作皇子的華服男人冷笑道:“憑空出現的女人?莫非又是我那幾個好兄弟送我的‘禮物’?”他朝著紅衣女子走了過去,用腳將她翻了個面。
“姿色倒是上乘,可惜是個瞎子。”他嗤笑了一聲,“帶回去,看看是我哪個兄弟送的。”
就在這時,地上的人緩緩站了起來,拂去自己衣衫上的塵土。
“方才,是你踢吾?”她緩緩撩起散落面前的一縷白發,將其夾在耳后,聲音溫和而動聽。
“嗯?”華服男人冷笑了一聲,“本皇子踢你又……啊!”
他來不及說完便發出一聲慘叫,一條腿飛出老遠。沒等落地,在空中炸裂成一團血霧。
噴灑的血液中,女人的笑容絕代風華,卻使戰場眾人不寒而栗。
“剛才踢吾的,是這條腿,還是……另一條呢?”
微笑的面容,溫柔的聲音,卻訴說著最殘酷的話語。
華服男人冷汗直流,他甚至都沒看見,這個女人是什么時候出手的。
他的右腿齊根切斷,血流不止。獨腿難支,華服男人強忍著劇痛,祭出隨身兵器支撐身體。不能倒下,因為皇族的尊嚴不容褻瀆!
“賤人!”恨極、怒極!華服男人快速騰出一只手,極招釋出,“末日——逆龍!”
然而,這蓄力極招卻被應零隨手擋下。華服男人這才明白,自己是真的在劫難逃了。
“我是應龍師的兒子!”他惡狠狠地看著應零,“殺了我,你就準備承受兇岳疆朝的怒火吧!”
“為什么不答,是要吾來猜嗎?你失右腿,那吾只能賭左腿了。”應零仿佛沒聽到他的威脅一樣,繼續向他逼近。
“該死,遇到一個瘋女人!”華服男人一邊朝手下怒吼,一邊奮力挪動著獨步,“你們愣著做什么,快上啊!她就一個人!”
護衛魔兵大喊一聲“殺啦”,皆朝應零沖去。
“嗯?”
應零已走至華服男人身前,聽到魔兵躁動,轉過身去。這一轉身,卻是嚇得眾魔兵齊齊止步。
“劣質血源,不值一哂。但你們的自我犧牲,將刻為吾眼中最驚艷的顏色。”應零微微側頭,抬手夾過華服男人背后刺來的一劍。巧勁一震,本就重心不穩的華服男人摔倒在地。然而,她看也沒看華服男人一眼,緩步朝著眾魔兵走去。
“嘶,她在胡言亂語什么?”
“吾自毀雙目,是不想看見這世界的瑕疵。”應零語氣平緩,聲音輕柔,“多謝你們,是你們讓吾重新想起,不愿看見的理由。更多謝你們,是你們教會了吾,只有復明,才能看清這世間最完美的事物,血。”
“這、這是在起肖吧!”
“瘋、瘋又能怎樣?殺、殺啦!”說著,他便沖了上去。
“戲笑浮生沉醉夢。”應零劍指泛起紅光,無數妖異血絲憑空乍現,凌風飛舞。眾魔兵沖至應零周身十步之外,便不敢再靠近。
“嘶,怕什么,她不過是個瞎子!”一個魔兵突然喊道,說著一個人沖了上去。
“寒光一劍舞明霜。”劍指自面前劃過半周,漫天血絲齊齊貫入魔兵的身軀,不見蹤影。
“沒、沒事?”那個魔兵嚇得趕忙摸索前胸,然后轉身看向同伙,“嘶,看到了沒,不過是假鬼假怪,快上!”
“孤芳自賞梅傲雪。”話音甫落,無數血絲炸體而出,魔兵的身軀就像煙花一樣,綻放開來。紅色的煙花揮霍著性命燃燒的絢爛,終歸塵土。
血花四散,飄落在緩步而來的女子身上,融入紅衣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鬼、鬼啊!”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句,反身欲逃。
華服男人不由罵道:“廢物!”然而,跌坐在地上的他也忍不住向后縮去。
“血落花零——”念到這,應零停下了腳步,回身走向華服男子。在她身后,魔兵無一幸免,用生命畫出了世間最艷紅的一張圖。
“泣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