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梔對于他的突然發問毫無準備，只是實話實說。

“媽媽。”

男人的眉頭皺的更厲害，像是心疼，又像是恨鐵不成鋼。

姜梔不明白他為什么生氣，是因為沒有說是他嗎？

她下意識想要解釋，不想讓他不高興，可他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呆愣在了原地。

“那你自己呢，你把自己擺在什么位置？”

姜梔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努力的思索著他的話。

自從媽媽病后，而她被迫回到那個吃人的林家，她好像就沒有自己了。

她顧不上別人不解甚至輕蔑的目光，顧不上流言蜚語，顧不上自己的感受。

她只想努力賺錢，讓媽媽早日好起來，讓她們的家重新回歸從前的溫暖。

她自己？

從來沒有人這么問過她。

從來沒人問過她的感受，沒人問過她想不想，愿不愿。

對上他心疼的目光時，姜梔的眼眶有了酸脹感。

這些年里，被人污蔑潑臟水時她沒哭，被林芷柔林天海一次次為難她沒哭，可是此時此刻，她第一次在一個還不算太熟悉的人面前，有了想哭的沖動。

她鬼使神差的朝著他走過去，一步一步，很慢，卻沒有片刻猶豫。

她甚至沒有刻意去隱忍眼眶中的酸脹。

等走到他面前，她緩慢地抬起頭，一雙眸子里噙著淚，寫滿了感動。

“我想要抱抱你，可以嗎？”

她第一次真正意識到，她并沒有她想象的那么堅強，偶爾也想要有個溫暖的擁抱。

男人沒說話，只是朝著她張開了雙臂。

姜梔撲上去，緊緊的抱住了他，淚水在這一刻決堤，無聲，卻暢快。

季宴禮沒有問，甚至都沒有一個安撫的動作，因為他知道，她在哭。

他知道她習慣了逞強，什么事都想要自己扛，如今她愿意依賴他，信任他，他很高興。

直到她的抽泣聲慢慢變大，他終于輕輕撫上她的后背，慢慢地拍著。

她實在太瘦，背只薄薄一片，他甚至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

可她這難得的釋放和發泄也沒有持續多久，他看著她很快就平靜下來，然后慢慢掙開了他。

她那一雙眸子哭的通紅，看著格外惹人心疼，他伸手替她輕輕擦干眼淚，又將她凌亂的發絲拂到耳后。

“姜梔，從今天起，我希望你只做自己，你不只是你媽媽的女兒，你更是你自己，你要為自己而活。”

男人的聲音很輕，卻在姜梔的心中重重的激起波瀾，她看著他，終于重重的點了點頭。

“謝謝你，阿宴。”

季宴禮牽住她的手，語氣不復剛剛的嚴肅。

“姜梔，我希望你記住，再也不要因為感激，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你的身體，你的意愿，都應該是第一位的。”

姜梔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從前的她對他只是感激，可從今天開始，從這一刻開始，她心中對他生出了敬意和崇拜。

他眼中的她，是比她自己眼中更生動更具體的，他似乎比她自己更懂她。

她看著他，臉上綻出一個明媚的笑。

“我明白了，時候不早了，我去幫你按摩，讓你早點睡覺好不好？”

季宴禮看得出，此時的她并不是出于感激才想這么做，而是發自內心的愿意為他這樣做。

他答應了下來，牽著她往他的房間走去。

第二次來他的房間，姜梔沒有了之前的緊張，因為她已經足夠信任他，知道他是一個君子，絕不會做出違背她意愿的事。

她看著他躺到床上，也跟著爬到床上，然后慢慢地俯下身去，雙手撫上他的頭。

這一次，她的氣息比上次更加清晰，季宴禮看著她，仿佛又看到了從前那個牽住他的手飛快奔跑的女孩。

她的裙擺飛舞，她的善良將他吞沒，那一刻，她就是上天賜給他的希望，是他唯一的光。

而現在，他擁有了那道光。

終于，他慢慢有了困意，雙眼閉上。

她的氣息縈繞在他的身邊許久許久，這一晚，他睡得比以往的每一晚都更加安心。

第二天一早，他睜開眼，只見外面的天已經亮了。

他的身旁沒有了她的身影，他卻并不失落，因為她把他的話聽進去了。

為自己而活，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從床頭柜上拿起手機，只見已經七點半了。

他已經許久沒有一覺睡過這么久。

看來，她的存在就是唯一的解藥。

他起身，簡單洗漱了一番，便下了樓。

姜梔此刻已經在吃早飯，看見他下來，她笑著同他打招呼。

“你醒啦？”

這一刻，她的笑是那樣真摯明媚，不帶任何討好的意味。

季宴禮點點頭，走到餐桌前坐下。

“昨晚睡得好嗎？”

姜梔此時已經快要吃好了，卻又想要知道，她的存在對他來說到底是不是良藥。

“很好。”

男人淺笑，目光落在她身上洗的發白的衛衣和牛仔褲上。

“我給你買的那些衣服，不喜歡？”

見他誤會了，姜梔急急地解釋。

“不是的，但是畢竟是上學嘛，我還是想要低調點，你那些衣服我在家里會穿的。”

男人眉頭微皺，似是不解。

“姜梔，做我的女人，不需要低調。”

姜梔聽出他話語中的不容置疑，片刻的猶豫后，還是決定聽他的。

“那我現在上去換一套。”

季宴禮“嗯”了一聲，目送她的背影離去。

十分鐘后，姜梔從樓上下來，她換了一條淡藍色的長裙，原本扎起的馬尾也放了下來，腳上是一雙白色帆布鞋。

她這個模樣，只讓季宴禮狠狠一怔。

像，太像了。

就像是回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他控制著，沒有讓自己失態，只是眼中生出一抹贊許。

“很好看。”

姜梔這才放心，眼看著時間已經不早了，便打算出發上學去了。

卻不料，男人下一刻就站起身來。

“我送你去。”

這一次，姜梔不敢表現出為難的模樣，而是馬上答應了下來。

“好。”

季宴禮上樓換衣服，姜梔就在樓下等著他，等到腳步聲響起，她抬起頭。

他今天穿了件藍色的襯衫，和她的裙子是同色系的，襯的他整個人儒雅斯文，似乎和平時不太一樣。

她看著他一步步的走下來，眼中閃過一抹驚艷。

“阿宴，你今天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