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夕巖將外套一甩，搭在米情肩膀上，兩手收緊，將她緊緊禁錮在外套里，和她一起往里走，厲夕巖總感覺這丫頭看著自己的外套，眼神怪怪的，他忍不住問了句，“怎么了？”
米情歪著腦袋，撅起嘴巴，伸出小拇指，在鼻子上繞了一圈，做出了一個“丑”的手語。
“……”厲夕巖打量著外套，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感覺還好。
米情比劃說，“不用看了，你這個顏值穿麻袋都好看！”
厲夕巖強行把外套的拉鏈給她拉上，心情很好似的，“嗯，改天試試！”
米情和厲夕巖趕上了學校年底聯歡會，每個班級都有節目表演，厲夕巖分到了一群盲人小朋友的班級，米情適合給聾啞人表演，她今天帶好了跳舞的衣服。
他們先一起幫忙做了很多準備工作，這次聯歡會要拍攝成公益宣傳片，前期要準備好攝像設備。
米情從教室里出來，差點和一個小女孩撞上，這個小女孩涂著紅嘴唇，扎了個小辮子，辮子上用櫻花裝飾得很漂亮，小女孩眼神直瞪瞪地看著前面，伸出小手摸了摸，摸到了米情的腿。
看小女孩的眼神，應該是個盲人，米情不會說話，只能拉著她往教室里走，小女孩將手掙脫開，“你是誰？你不是小趙老師。”
小女孩沒聽見動靜。
“我不要跟你走。”
冬天外面很冷，小女孩臉蛋都凍紅了，這個時間是吃晚飯的時間，這小姑娘是吃完偷跑出來的。
米情跟這個倔強的小姑娘僵持了一會兒，她拿出手機給厲夕巖發了個消息，厲夕巖來了之后才將小女孩帶走。
距離聯歡會開始還有一個半小時。
小女孩好像很喜歡厲夕巖，因為他唱歌很好聽，厲夕巖給她唱了好幾首，米情趴在桌子上看。
看不見這個世界的感覺是什么樣的呢？她只是不會說話，還蠻幸運的。
沒多久，小趙老師來了，“這孩子平時比較調皮，到處跑，謝謝你們看著她！”小女孩被小趙老師領走了。
米情趴在桌子上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厲夕巖摸了摸米情的頭發，輕輕揉了揉，“餓不餓？”
米情搖搖頭。
聯歡會開始之前，厲夕巖幫攝像的工作人員一起弄設備，學校資源有限，攝像師是臨時雇來的，負責宣傳片的制作，攝像大哥看著幾首音樂面露難色，“這幾首歌都不太合適，時間來得及，之后再慢慢找吧！學校挺重視這次拍攝。”
旁邊助理抿了抿唇，“不行啊哥，這個得快點定下來！”
“你怎么比兔子還急，再快也不用今天定吧！”
“那倒不用！”
聽著兩個人略帶幽默的話風，厲夕巖微勾唇角，“弄好了！”
攝像大哥拍了拍厲夕巖的肩膀，“謝了小伙子！其實我自己來就行！”
厲夕巖剛要離開，想到了什么，他回過身，“那首音樂，我可以幫忙試試。”
攝像大哥是個膀大腰圓的中年男人，說話利落帶著北方人的粗獷，不拘小節，“懂音樂？行啊，來幫忙挑一挑，我們就需要集廣大人民的意見，哈哈！”
“我可以幫忙寫一首。”
攝像大哥愣住，手搭在相機上，呆看著這個年輕人，厲夕巖眼睛里毫無自夸之色，而是很淡然，淡然中透漏出一絲胸有成竹。
“你……認真的？”攝像大哥質疑。
厲夕巖：“嗯，給我點時間，你們也可以繼續選其他歌，最后用不用都沒關系！”
宣傳片經費緊張，選其他現有的歌要搞定版權，如果有人幫忙寫歌自然是好，攝像大哥陷入沉思。
厲夕巖這么多年在外，練就了一種看透人心思的能力，他禮貌地開口說：“不用給我錢，免費的！”
“哎呀，小伙子一表人才，我看好你啊！等你消息！”攝像大哥又拍了拍他肩膀。
聯歡會開始后，攝像大哥發現這小子不是說大話，他這歌唱得有兩下子。
班級里的小朋友都看不見，聽覺很靈敏，厲夕巖唱歌的時候，整個氛圍沉浸在一種奇妙的境地中，被音樂包圍，小朋友安安靜靜地，因為他唱的是一首安靜的歌。
下一首是歡快節奏的歌。
在酒吧里唱歌和在這里的感覺很不一樣，他感受到了音樂的另一種意義，可以拋掉所有雜念，盡情地沉浸其中，感受著臺下那些小觀眾臉上幸福的表情，給了他一種安穩的感覺。
聯歡會結束后，一位小朋友拉住厲夕巖的衣角，是那位晚飯時間偷跑出來的小朋友。
“哥哥，你好，我叫小新。”小女孩聲音甜甜的，有一種清澈的穿透力。
厲夕巖蹲下來，看著這個精致的小女孩。
“哥哥，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厲夕巖故作思考的樣子，“好！”
小女孩開心地蹦了一下，“哥哥你唱歌真好聽，你想當歌星嗎？”
這個被一個天真無邪的小朋友問出的問題，將他問住了，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前方，像是沒有目標，只是在思考，深深的思考。
片刻后，“哥哥也不知道。”
他想嗎？不想的話學音樂做什么呢！吃不上飯也要學！
小新笑了聲，“我也想當歌星！”小新轉而問他，“哥哥，我好喜歡你，你覺得我今天漂亮嗎？”
厲夕巖被小朋友超強的話題轉移能力弄得一頭亂，“啊？”他回過神，真切地說：“好看！”
“謝謝哥哥，我知道了，他們都這么說，我也覺得我今天好看！”小新目的達到了，松開了厲夕巖，意思是他可以走了。
他才明白過來。
那一刻，似有一種熱意沖擊著他的心。
小新在用另一種方式看見自己。
她是個愛美的小女孩，但是看不見自己的模樣，便通過別人的眼睛看見自己，很多人都說她好看，她覺得那就一定是很好看了。
厲夕巖呆愣了半晌，站起身去找米情，米情跳完舞，換完衣服，從衛生間出來。
冬季的寒意，不停歇地襲擊每一個在外面行走的人，厲夕巖將她的小手揣進自己的口袋，“另一只手放那個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