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眾人的加入,楊根月家田里還在站著的稻桿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堆堆、一排排的鋪躺下來。
這農村人在一起干活的時候,總喜歡插科打諢,這樣能夠讓自己對疲勞感不那么敏感。
插科打諢的對象往往就是當天和他們占位離的較遠的,或者是心里親疏上覺得較遠的。
許清蓮家的田正挨著楊根月家的,許老根帶著楊根月的大哥也在田里割稻子。
各干各的活,從早上到現在,楊根月也沒有和他們多說什么。
不想說,也沒什么可說的,說了感覺膈應。
許望妮她們不一樣,沒有這樣那樣的心里負擔,眾人邊干活邊笑,嘻嘻哈哈的,許老根自然就成了她們話頭子的對象。
“老根叔,你們忙好了沒?”
“是望妮呀!你們來幫忙了?”
“是的呢!根月太可憐了,我們這些人都看不過去,也沒有合計,就這么都來了。”
“那不錯,多謝了。”
“您謝我們干嘛呀?又不是幫您家。”
“都一樣。”
“老根叔,您需要我們幫忙嗎?”
“不用了,我們也搞的差不多了。”
“您快弄完了?速度真快,那你們弄好了來幫根月家割稻吧!這里還多著呢。”
許望妮的嘴,說的直往人骨頭縫子里鉆,許老根聽著也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要說答應來幫忙吧,這確實并非他所愿,回到家指不定那位要出什么幺蛾子,要是說不答應吧,這場合實在是說不出口。
話茬就這么斷了。
正在楊根月家田里彎著腰干活的眾人聽著許望妮和許老根的對話,一個個顫抖著躲在稻桿子后面笑。
熬過這個尷尬的瞬間,許老根干脆就沉默了,他怕引起許望妮又說出什么讓人下不來臺的話來。
許望妮說的都是正常的話,怎么聽都沒有毛病,可是這些正常的話放在他的身上偏偏就那么的不正常。
“老根叔,老根叔。”
其實許望妮從下面能看到許老根,她故意就這么喊。
許老根聽到人喊他,總不能老是裝著聽不見,只得跟著后面應著。
“在呢!”
“你還在呢?我聽你半天不說話,以為你弄完回家了。我說呢,老根叔人好,弄完了不可能不下來幫忙的。”
“怎么會呢?我原想著就是搶著把這邊弄完,和清蓮去幫根月家的。沒想到你們這么多人來幫忙,這把指不定你們要先弄完了。”
“我開玩笑的,哪能真要您來幫忙呢?你先回去把飯弄好了,等我們去吃就行了。”
話又沒有說到三句,許望妮又把天聊死了。
你們幫楊根月家做事,卻到我老大許清蓮家吃飯,這算哪門子事?
不過在外人開來,盡管已經分了家,但是兩家都是自己兒子,現在老小許清山不在家,到老大家吃個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許老根又不敢接話茬了。
許老根一輩子走南闖北的,他不小氣一頓飯,而是他現在做不了一頓飯的主。
“老根叔,我還是和您開玩笑的,我們忙完了這里的事情,都各回各家,家里的飯都準備好了呢,不到您家吃飯。”
“你這孩子,一驚一乍的,你老根叔可不小氣這一頓飯。”
“知道您老根叔是見過世面的。對了,我咋沒看到大嫂來下田割稻?”
“她懷孕了,在家歇著呢!”
“大嫂懷孕了?那是要好好歇著。”
“她在家里也不是不做事,家里的衣服和三頓飯都是她在忙。”
“我早上看到我嬸在河溝里洗衣服呢。我看她瘦瘦小小的,心疼她拎著恁一大筐衣服,就讓她慢點,她也聽不到我說什么,就急急忙忙的趕回家,說還有中午飯要做,你們在田里忙了一上午,肯定是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許望妮說話,還真是一句不饒人。
許老根說她大媳婦在家洗衣做飯,她就直接說家里洗衣做飯的活都是她嬸也就是許老根的老婆做的。
懟人懟到這個份上,其實在她們干活的時候還是很少發生的,除非兩個人有仇,見面自然是又抽又掐,不然都會適可而止。
許望妮和楊根月在娘家的時候是好姐妹,現在大家都結婚了,雖說都有了自己的家庭,但是這感情還在。
看到楊根月一個在家受委屈,她可管不了那么多,有機會該出頭就出頭。
就在大家以為許望妮這懟人的話說的也差不多的時候,許望妮又說了句更加激烈的話,讓在場的各位聽眾都有了準備勸架的念頭。
“大嫂懷孕了在家歇息,這根月也是孕婦,咋就要下田干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