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們把孩子所有哭和笑的情緒點連接起來做成一個模型,那這個模型一定是一張平面的二維畫,痛了會哭,高興了會笑,簡單而直接。假如有一天這模型變得立體了,那么這個孩子一定是長大了,心復雜了。
痛入骨髓,臉上掛著的可能依然是笑,這就是成長。
成長了,能夠見識到更多的世界,卻也會失去最初的美好。
幸運的是丫頭離成長出立體的模型還早,痛苦忘卻的是那么的快,那么的不留痕跡。
就在接完手臂的當天下午,丫頭就重新變得活蹦亂跳的,完全不似經歷過什么痛苦。
看孩子沒問題,楊根月懸著心的終于是徹底踏踏實實放了下來。
插曲播放完畢,回歸正常的軌道,注意力不由的再次聚集到平淡無奇的日子。
日子繼續往下過,用心也好,不用心也好,一分一秒都不會少。沒有干完的活也要繼續往下做,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一點一滴都逃不掉。
農民,一年四季總是有干不完的活,要說哪些活重要,哪些活不重要,掰開了來看,似乎哪件事都不重要,但若是把這些看似不重要的事都放棄了,等到年了就會發現別人碗里有肉,自己碗里只有咸菜。
這樣看來,哪件事都重要,哪件事都荒廢不得。
要說農村里的事,就沒有不累人的。
在地里刨食吃,少出一分力都收不到糧食,那碗里面裝著的著實是實實在在的血汗。
這屋里屋外田間地頭的事,一天忙下來,能讓人晚上躺在床上翻身都困難,要是自己家男人在,哼幾聲、罵兩句,既算安慰,也是發泄,心里舒暢了,身體恢復得也能快些。
別的人在家可以宣泄,楊根月不可以,她必須要笑瞇瞇的,尤其在孩子面前。
她不能讓孩子看到她不堅強的一面,她不能讓自己的不愉快傳染給孩子。丫頭若是哭了,她也會忍不住跟著難受,這種原本可以避免掉的“難受”除了讓心頭蒙上一層黑色,還會耽擱地里的活計。
所以楊根月從來不把疲憊表露出來,臉上總是武裝著強顏的歡笑。
若說在孩子面前強顏歡笑,當孩子回報以微笑的時候,是一種治愈的話,那么在外人面前強顏歡笑是一種精神上的雙層鞭策。
楊根月一個人帶著孩子,苦點累點她都能堅持,畢竟她年輕,還有揮霍的本錢,但是那四面八方的眼光就像是擇人而噬的餓狼,一不小心就要被吞噬危險。
老大家的大嫂因為生了四個女兒不得不放棄生兒子的念頭,在她的眼中楊根月的丫頭就是眼中刺,冷嘲熱諷只是平常。
“根月,這擔水不輕啊,要是挑不動就少挑點,清山不在家,累壞沒人照顧?!?/p>
“丫頭太頑皮了,整天上躥下跳的,也就帶了個把,長大了說不定還不如四個姐姐?!?/p>
“根月,你就兩個人在家,種這么多菜干什么?”
“孩子正長身體,不吃葷腥可不行,我家麗四一個月至少要吃七八頓肉?!?/p>
“根月,來坐下來歇歇,一天忙成這個樣子為那般哦?!?/p>
“丫頭跟著你后面受死了?!?/p>
這些話聽在楊根月的耳朵里,一句句就仿佛是一根根帶著倒鉤的箭插在心上。她想反駁回去,卻又不能,因為只要她回上一句,那迎回來的必然是一串。
她一個人哪里說得過人家一家子?
所以,當楊根月面對這些的時候,她都會笑瞇瞇的一擦頭上的汗,輕描淡寫地回上一句:
“沒有你本事大哦,有爹幫娘疼,我養一個孩子都累成狗,你生四個還閑如雞。”
必須堅強。
至少要偽裝成在別人眼中生活是輕松愉快的。
否則落井的石頭就會多的砸起的灰塵能讓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