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濕氣大,晝夜溫差也大,立了秋更是如此。
早上起來,路上的小草尖上頂著一顆顆露水,沒走上幾步,鞋幫子都被濕透,浸得腳面子冰冰的,時間久了凍的腿肚子疼。一轉眼到了中午,日頭高高的,曬在背上干裂裂的疼,又恨不得把衣服脫掉光著膀子。
這一冷一熱的,熬不住的首先是老人和孩子。
今天是周六,按照往日的習慣,楊雙年放學后會來家里吃飯。楊根月正想著張羅幾個時新的菜,沒成想早上一起來,一摸丫頭的額頭,滾燙的厲害。
急匆匆的去找鐘玉糧,卻被告知已經出診了。
回到家,看著一會睡著一會醒的丫頭,急得都昏了頭,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好不容易熬到上午十點多,鐘玉糧背著藥箱子來了。
“40度不到。”
“肺部沒什么大礙,就是普通感冒。”
“等她醒了,你把這些藥喂他吃下,一天三次,一次一片。”
鐘玉糧從一個大的玻璃藥罐子里用小勺子掏出六顆淡黃色的藥丸子,用方紙包著遞給楊根月。
“等吃了藥,孩子出汗了,你用熱毛巾給她擦擦,再換套干凈的衣服。”
“晚上用熱水給孩子泡泡腳,過幾天就能好了。”
楊根月千恩萬謝的把鐘玉糧送出了門。
在鐘玉糧走后,楊根月喂著丫頭吃了一顆藥,大概過了半個小時的樣子,丫頭果然出了一身汗,身上的溫度也降了下去。
等把丫頭收拾干凈,伺候睡著后,楊雙年到了。
楊根月一看桌子上的鐘,正好是中午十二點。
“大姐。”
“雙年來了,你先在家玩會,我去地里弄幾個菜。”
“我都餓死了,你咋還沒有弄飯?”
“丫頭病了,醫生看完才走。我沒顧上中午飯的事,你隨便玩會,飯快的很。”
楊雙年把書包拿下來,掛到門后面的釘子上,跟著出門的楊根月追了上去。
“大姐,我和你一起去弄菜。”
楊雙年跟著楊根月到菜地里摘菜,又跟著到小河溝里去洗菜。她在楊根月邊上,就看著也不幫忙,也不說話。
“雙年,你在學校被人欺負了?”
“沒有。”
“你沒錢買本子?”
“不是的。”
“想要鞋子?”
“不想。”
“那你怎么不說話?”
“我沒有不說話。”
“還說沒有不說話,你不高興都寫在臉上了。”
楊根月怎么問,楊雙年都不說,一副越說沒事越是有事的樣子。
“你不會是在學校闖什么禍了吧?”
“沒有。”
“還說沒有,若是沒有,你怎么一副這個表情?”
被楊根月這么一急,楊雙年再也繃不住,哇得就哭了起來。
對于這個最小的妹妹,楊根月其實還是了解的,雖然不是特別的聰明,但是一門心思都在學習上,就算讓她去搞什么歪門邪道都不可能。看她哭得這么傷心,問題肯定還是出在讀書上。
楊雙年哭了一會,似乎是做了什么決定,用小手臂在兩個眼睛上一抹,道:“姐,以后我就跟著你過。”
“這都哪跟哪啊?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考上了師范中專。”
“這不是好事嗎?你哭個什么勁?”
“媽說不給我讀了,一個丫頭讀這么多書,把黑皮的家產都讀沒了。”
“所以你就決定不回家了,以后就跟著我?”
“嗯。”
“那你還想不想讀書了?”
“想又能怎么樣呢?”
“想的話,姐給你讀。”
“大姐,你說什么?”
“我說:媽不給你讀師范,姐給你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