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楊根月帶著許清山去田埂上去除草,丫頭見爸爸媽媽都扛著一個鋤頭,也找了個小鋤頭扛在肩上跟著。
三人出門沒走幾步,就迎面碰到了地里摘菜回來的大嫂鐘玉鳳。
碰的急,楊根月想繞過去已經不可能。
“喲,這是清山回來了?”
鐘玉鳳看到許清山臉上笑的跟花一樣,那熱情勁哪里像是嫂子,那是親姐姐。
“啥時候回來的?”
“大嫂,我昨天早上到家的。”
“哎呀!昨天就回來了,也不到我家去看看老爺子,你不在家的日子,他還時常提起你咧!”
“一路坐了十幾天車子,到現在還沒緩過勁呢。”
“是哦!是哦!坐這么久的車,你這身板單,指定是吃不消。再說這久別勝新婚的,嫂子我懂。”
鐘玉鳳說的這些話,若說放在一般人身上卻也沒什么不正常的,只是配合她的那種獨有的語氣和神態,瞎子都能聽出傳遞過來的尖銳摩擦聲和聞到濃厚的酸腐味。
丫頭聽不出來好賴話,許清山也有些發蒙,可是這么多年下來,楊根月聽得見得太多,別說是說了這么一大堆話了,就是鐘玉鳳啥話不說,就扭扭身子在她面前一晃悠,她也能體會到含在嘴里的來意是冷還是暖。
好好的心情就這么被破壞了。
楊根月不想吵,只是拉著許清山趕緊走。
許清山這些年不在家,雖然沒能意識語鋒里的火花,但是楊根月的臉色他還是能看得出。
只是此時被鐘玉鳳攔著這么的“熱情”,心中也有些拿捏不定,不好意思就這么駁了對方面子。
許清山拉不下臉,還是客氣的和鐘玉鳳打個招呼。
“大嫂,你忙,我們先走了。”
見許清山他們走了,鐘玉鳳的聲音也提高了不少,腳尖子微微踮起,對著三人背影假模假樣的喊話。
“喲,這高材生回來就下地干活啊!也對,農民是根本,就是做再大的官,也不能瞧不起農民。”
“清山在外面轉了一圈,這視野就是比我們這土老百姓強。”
“根月干活干習慣了,干點粗活沒事,你這才回來怕是不能適應出大力,可別累壞了。”
“這外面太陽曬的毒,丫頭要不就放我家,我反正也沒啥事,我幫你們看孩子。”
“清山回來了,要是家里沒肉吃,就到我家來拿。”
“男人是一家之主,沒肉吃可不行。”
楊根月拉著許清山都走遠了,鐘玉鳳的聲音還像機關槍似的從身后傳來。
其實,這些話對于楊根月來說,殺傷力已經不大了,只是聽著心里憋屈。憑啥好處都讓老大家占著,言語上要這么被針對,難道就是因為她生不出兒子?
想到兒子,楊根月看著丫頭,又不自覺笑了。
不服氣又如何?她確實生不出兒子。
父子二人齊上陣也不行。
如此的自我安慰一番,那心中的不快也慢慢的被沖散了。楊根月把丫頭安置在樹蔭下面,自己則和許清山站在旱地溝壑的兩端,一人一頭,手中鋤頭翻飛,鋒利的鋤刃將雜草一刀兩斷。
在腳下,斬斷的是雜草。
在心里,斬斷的是什么?
“山哥,我們比一比,如何?”
楊根月對著地溝另一頭的許清山揮舞著鋤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