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里土,土里金。
搖擺的青苗,農民的命。
天氣漸漸熱起來,農田里的事情也漸漸多了起來。
農事多了,打地基的進度自然就慢了,現在許清山都是利用早晚等田里的緊要事情忙完了才能到地基上挖上幾鋤頭。
之前許清山和楊根月說有些人家打個地基需要兩三年的原因就在這里。
這從山基上開地基,一個人開山裂石,遇到農忙還要讓路,進度可想而知。
田里的農活就像是大海里的水,海水抽不干,農活做不完。
前幾年楊根月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一個人對著滿田的青苗,白天低頭搶活,總是累個半死,晚上躺在床上想著還有一堆活在排隊,整個晚上覺都睡不著,心里急的半死。
好在許清山和楊根月不一樣,他是個慢性子,事情再多,一件件的慢慢做,不急不躁的。
楊根月現在懷著身子,她想急也急不過來,反正有男人頂著,再加上終日身心疲憊的,也由不得她胡思亂想。
好在現在丫頭漸漸大了,家里的一些小事情也能幫襯點。
快到中午的時候,許清山挑著一擔柴回來了,他上午將田里的緊要事情忙完,順手將旁邊山上前幾天砍得柴火撿曬干差不多的捆了一擔。
零零散散的事情無數,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分,穿插在一起合理利用時間是農民持家的一大學問。
許清山將一擔子柴火扔在大門口,轉身看到丫頭靠在門框上,只見孩子眼睛紅紅的,見到自己回來突然哇哇大哭起來。
“丫頭,你哭啥?”
“你媽呢?”
“剛剛李明來了,還帶著好幾個人,把媽抬走了。”
這是計劃生育計劃到自家頭上了,不是說還有幾天的考慮時間嗎?
許清山心道壞了,腰上的彎刀也來不及解下來,連忙往鄉衛生所沖,邊走邊對著丫頭喊。
“你媽被抬走多久了?”
“你早上走沒多久,他們就來了。”
“你在家看家,哪里也別去,爸爸去找媽媽。”
算算時間,多半事情已經木已成舟。
許清山趕到鄉衛生所的時候,楊根月和本鄉的幾個婦女一起躺在病房里,一個雙目無神,眼瞼上都有哭過的痕跡。
“根月。”
許清山輕輕的走到楊根月的床邊,他知道一切都遲了。
“是個女孩,都成人形了。”
“我去找個板車拉你回家。”
許清山沉默了一會,起身離開了病房。
回到家的時候大概是下午三四點的樣子,聽到消息的鄰里都來看望,來的人多多少少都帶了些雞蛋什么的。
來得人無不唏噓短嘆,然而這事都是頭一回見,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大家都是坐了一會交代要好好休息就離開了。
鐘玉鳳也來了,她是空著手來的,不過她叫屈的勁比誰都足,幾乎是把李明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對楊根月噓寒問暖的樣子比親姐妹還親。
“妹妹,你這是糟大罪了。”
“我可憐的妹妹喲,你也別多想,等過段時間,事情也就過去了。”
“李明這東西干得是什么斷子絕孫的缺德事!”
“這是欺負我老許家沒人呢!”
“等我碰到他,看我不掘死他祖宗十八代。”
……
“弟妹,你好好休息,我家孩子估計快放學了,我得先回家做飯,明天我再來看你。”
鐘玉鳳走了。
她就像是一場暴風雨,在空曠的草地上肆掠而過,等天氣晴了,嫩草兒重新站直后才發現似乎是發生過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