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的事情了了,楊根月兩口子要忙的事情才剛剛開始。
一大早的,許清山就在間半屋子后面收拾農具。
這不前不后的,也不是過年過節的,收拾這些物件作甚?
當然是要準備動手蓋房子了。
一家人沒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日子過得總也不踏實。平常人家多半都是在婚前張羅好新房,像許清山這樣孩子都五歲了還沒有像樣屋子的,在茶嶺大隊里也就那著實窮不行的幾家。
兒子蓋房結婚,一方面是需要,另一方面也是父母親的面子。
誰不想在人前人后都得到一個評價:你老這輩子不容易,別的不說,就兒子娶媳婦這事辦的就很光趟。
不過這面子許老根不要也沒辦法。
罷了。
蓋房子的事情許老根不聞不問,許清山也沒法多想,現在當兵退伍回來,也存了一點錢,蓋房子的事情自然而然就提上日程。
再者眼看著丫頭一天天的長大,總是擠在這個一間半的屋子里轉悠,楊根月嘴上不說,許清山心里也明白:不管紅磚、青磚,還是土磚,這立戶的門頭子是時候必須要撐起來了。
蓋房子是個大事,基本都是要持續干上一年兩年才能完成的。
這一兩年不僅不能去掙進項,而且每天都要大把的往外花錢。
工期緊了、力氣活重了兩個人干不了、再或者碰到砌石頭這種技術活,請得人來幫忙,人來給的是面子,自己花出去的就是錢。
按照生產隊的不成文規矩,一日三頓飯和日頭中抽的煙,再加上下工后還要讓人拿上一包煙回家,這開支可不小。
這幾日,許清山反復盤算,這個房子要蓋下來,至少還差一百元。
找親戚朋友借,哪家只怕都有壓力,即便是能拿得出來,一下子借出去這么多,換位思考,換誰誰都心里沒底。
一百塊錢。
對于正常人家來說是巨額數字,但對于手藝人家也只是平常。
就拿住在一墻之隔的許老根來說,別說是一百,即便是五百也是輕松。
當然,能借與愿借之間永遠有一道鴻溝。
許清山不是沒想過找許老根開口,畢竟是自己的父親,當他想去試試的時候,被楊根月攔住了。
楊根月告訴他,想也別想。
思來想去,許清山最后還是決定找私不如找公,他決定去信用社看看,看看國家對退伍軍人有沒有政策。
收拾完屋后的農具后,許清山換了件干凈的衣服就往信用社去了。
“清山,你啥時候回來?”
“個把小時。”
楊根月肚子里又快五個月了,腿腫得雖然厲害,但是比之前要好些了,只是隨著肚子越來越大,走路是越來越不方便,彎腰洗衣服什么的時間久了,都能累得人兩眼冒金星。
許清山出門了,楊根月想著吃飯的時間還早,抄起彎刀將地基地上長的樹和柴什么的砍砍收收。
事情做一點總少一點。
楊根月才收拾一小塊,許望妮來家里借蒸肉用的鐵盆。
“望妮姐,你等我下,我這就來給你拿。”
“我不急,你慢點。”
許望妮看到楊根月挺著個大肚子晃悠悠的走過來,連忙上去扶著。她們倆做姑娘的時候是好姐妹,現在各自有家了雖然有所疏遠,但是還是有互相關切的心。
“你都這大肚子了,還跑后面忙甚?”
“清山不是說要準備蓋房子嗎?我把地基地上收拾收拾。”
“你這可真是不要命。”
“沒事,我懷老大的時候,清山不在家,我干的活比現在還重。”
“清山呢?”
“她去信用社看看,蓋房子還差點。”
“你家缺錢還去信用社?信用社都是有利息的。”
“不去信用社去哪?”
許望妮用嘴努了努許清蓮家方向。
“你大哥家有的是錢。”
“他家的錢多的當柴燒也輪不到我們這些外人不是?”
許望妮嘆了口氣,連忙轉移話題道:
“根月,你可看到一個新聞?”
“啥新聞?”
“好像說什么計劃生育政策要下來了。”
“啥是計劃生育?”
“具體我也不明白,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好像大概的意思是說夫妻生小孩要按照國家的計劃來。”
“這事也能計劃?”
“應該是能吧,不然國家咋會出這個政策?”
“那這意思,是不是說國家不準人生就不能生?我這懷著的咋辦?也不能憋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