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季的憂傷就像是四月里的油菜花,不像映山紅那般紅艷,也不像美人蕉那般冷,揮之不去的是愁緒,壓著眉頭上的是淡淡的澀、淡淡的甜,在這個駐足過千萬次的校門口,彼此擁抱,含淚微笑,揮手、再揮手……
“雙年,好羨慕你。”
“我有啥好羨慕的?我才羨慕你呢!中心小學的在編老師,我這個實習老師,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混個編制呢。”
“我才不稀罕這個編制,哪個編制能比得了你家爾詩?要不我們換換,編制你拿著,爾詩跟我走?”
“找打。”
“嘻嘻。”
送走了這個最要好的同學,楊雙年有些悵然若失。爾詩陪著她在學校里角角落落里再走了一遍,然后才戀戀不舍的回了家。
爾詩和楊雙年是一個大隊的同齡人。
和楊雙年不同的事,爾詩小學就畢業沒有再讀了,不是他家條件不好讀不起書,實在是他讀不進去。
不過,好在他頂了父親的職,在鄉醫院謀了個編制。
爾詩的父親是醫院里的廚子,干了四十多年,上個月正好到了退休年齡。
楊雙年和爾詩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會酸酸的抱怨。
“我寒窗苦讀這么多年,你可知我吃了多少苦?現在連個正式老師的編制都感覺遙不可及。”
“不知道。不過不管你有沒有編制,我都能養你。”
“你天天在家和泥巴,和著和著,居然就混到了編制。”
“嘿嘿。”
“你還笑得出來?”
楊雙年在家休息了幾天,之后爾詩又陪著他到梅城小學辦了入職手續,由于離開學還有一個多月,她只得再回到家待著。
每日無所事事的,整個老宅里全部都是楊黑皮一家人的聲音,讓楊雙年覺得自己是一個局外人。
這個自己出生的地方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不再屬于她。
鐘綿琴看著楊雙年游手好閑的樣子,怎么都不順眼,言語中總是夾槍帶棒的,而楊雙年看著這個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十分的別扭,感覺度日如年。
知道了楊雙年的無奈,爾詩每天都會來找她,或是陪著坐坐說話,或是帶她出去玩玩。
這一切看在鐘綿琴眼里,更是刺拉拉的。
“真不知廉恥。”
這一日,爾詩又來找楊雙年。
鐘綿琴在旁邊把爾詩喊住陰惻惻的說道:“你何時來把雙年接走?”
“啊?”
“難道你不準備負責?”
“怎么會呢?等我們工作的事情穩定了,我就來找阿姨提親。”
爾詩尷尬的笑笑。
“你趕緊趁早把她娶了,不然你這天天的,讓人怎么看我家的門風?”
就在這時,楊雙年從屋子里走出來,瞪了一眼鐘綿琴,拉著爾詩就走了。
這個動作在鐘綿琴眼里無疑是挑釁,氣得抓起旁邊的篩子往他們離開的方向甩去。
聽到身后氣急敗壞的聲音,楊雙年有種虎嘴捋須的快感。
這么多年從來沒有這么痛快過。
二人跑得遠遠的,鐘綿琴的身影變得模糊不清。
楊雙年一臉認真的看著爾詩。
“你什么時候來娶我?”
“我一天都不想在這個家待了。”
“我不要三媒六聘,也不要三電齊全。”
爾詩看著從來都沒有這么認真和自己說話的楊雙年,沉默了幾秒鐘,爾后很鄭重的對她說:
“三媒六聘不缺,三電全部辦齊,遲則明年正月,我帶紅花迎你進門。”
“不要。”
“啊?”
“我的意思是說流程從簡,三媒六聘的錢不如留著我們自己用,你給我媽,也等于是全部給了楊黑皮一家子,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