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棉襖放寒假的前幾天,丫頭打工回來了。
丫頭比正月走的時候長高了不少,穿的還是走的時候那條褲子,只是褲腳明顯短了,腳踝子裸露著。頭發長的都遮住了兩個耳朵,明顯清瘦下來的臉和微微泛白的嘴唇,這些細微處看在楊根月眼里,她的眼白瞬間就變成了紅色。
“聽說黑伢子想要手表,我給他買的。”
丫頭從包里掏出一個長條形的包裝盒,上面花花綠綠的圖案畫著的正是一只黑色的電子表。
“你這都辛苦死了,給他買這個做甚?”
“媽,這件羊毛衫是給你的,這件是給爸的。”
這應該是楊根月結婚后第一次收到禮物吧,算起來這應該是她這輩子收到的第二個禮物,第一個禮物是許清山送給她的自制收音機。
楊根月紅著眼,顫抖的將衣服抱在懷里。
“我兒子給我買的,我高興。”
“媽,你的手怎么抖個不停。”
“唉,估計是遺傳了你外婆手抖的毛病,年齡大了自然顯現出來了。”
這個時候,丫頭才認真的看著母親的臉,那溝壑……怎么這一年老了這么多?再看看一旁沉默不語的父親,那頭發似乎也在開始花白。
楊根月將丫頭帶回來的東西寶貝似的收到房間里,趕忙去張羅飯菜。
“媽,去先去毛狗爺家去看看啊!”
看著聲音未消人影就已經消失的門口,楊根月來不及應聲,笑著搖搖頭。
“這孩子,還那樣,沒變。”
丫頭回來了,家里突然像活了一樣。每日里,楊根月都在丫頭的指導下變革著種種不合理。
咸菜吃多了會生病、燒糊了的鍋巴不能吃、剩菜也不健康、挑水一定要早上、農具不要放房間、咸菜罐子不能放床底下等等。
就連燒飯炒菜也是如此。
以前是她做什么,孩子們吃什么。現在是突然間她似乎是不會做飯了,這菜要怎么做都先問一問丫頭。
丫頭說的對不對?楊根月覺得都對,不對也對。
楊根月樂此不疲的聽著,她喜歡這樣被人支配著做事。
這么多年來,都是她支配著許清山做事,腦子太累了。
天氣一天天的冷了下來,農歷年馬上就來來了,今天的農歷年和往常不一樣,這連黑伢子都能感受得到,因為今年家里多了一個大人,少了一個小孩。
“媽,今年的年夜飯我們改革一下呢?”
“好啊,怎么改?”
“往年那個咸雞、紅燒肉和米粉肉都弄的好多,有些都能吃到正月十五,今年年夜飯我們量從少,品從精。”
丫頭和楊根月說著話,沒注意到許清山來了。
“丫頭,你可知道每年過年燒這么多菜是有原因的?”
“啥原因?”
“按照傳統,大年初一是要斷生的,也就是說大年初一那天是不新炒菜的,都吃三十晚上留下的剩菜。這原因說白也很簡單,就是婦女一年到頭天天圍著鍋臺轉太辛苦,這一天不用炒菜,等于是給女人放一天假。這多燒大菜留著正月里慢慢吃也是這個意思,就是要讓女人們歇歇。”
“哦,這樣啊,那咱不改革了。”
楊根月是整個茶嶺出了名的慣孩子,此時咋可能會掃了孩子的興致?連忙瞪著眼把許清山罵走。
“誰讓你來亂插的?今年咱們年夜飯就按照丫頭說的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