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柳光軍帶著李青青行駛在高速上，兩個人的臉上寫滿了興奮與期待，經歷了兩周的軍訓，今天終于可以看到朝思暮想的孩子了。自打柳小河出生，從來沒有離開他們這么長時間，夫妻倆從剛開始的興奮逐漸變成無聊，無論是吃飯還是散步，話題總是圍繞著柳小河，甚至有時候發生爭吵也是為了在孩子教育上曾經發生的故事。他們就像兩顆人造衛星，即便離著地球很遠，卻在既定軌道上不斷地轉啊，轉啊。

“大軍，你說孩子見到我們會不會哭啊？”

“不能夠，我閨女厲害著呢，你也不看看她爹是誰。”

“你說她在宿舍和別人比成績，萬一遇到高分段的會不會自卑啊？”

“哎呀，一幫小孩住一起，閑聊還差不多，誰聊成績啊。”

“那不行，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唉，孩兒他媽，剛剛開學啊，不用這么緊張吧，把宿舍搞得跟敵營一樣。”

“哎，我跟你說，這是學習態度，從一開始就不能放松。”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你歇會，不要和司機聊天，不安全。”

汽車在高速上疾馳而去。

兩周的軍訓讓孩子們疲憊不堪，兩天的假期像是行走在沙漠中看到的一片綠洲。學生們匆忙的收拾著行李，大聲的發出歡笑，上次這么高興還是在過年的時候。校園里，大門口此時更加熱鬧，短短兩周卻顯示出久別重逢的感覺，擁抱、歡笑、哭泣，各種動作和聲音將悲歡離合交織在一起。

柳小河拖著行李箱，穿過層層人群走出校門。遠遠地就看見爸爸在朝著她揮著手跳躍，嘴里大聲喊著她的名字。柳光軍這幾年有些發福，笨拙的跳躍看著像一只在努力跳出井口的青蛙。柳小河快步向他們走去。

“爸，媽。”柳小河氣喘吁吁的說。

“看把軍訓孩子累的，黑了，也瘦了，走道都喘粗氣。”李青青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

“黑了健康，瘦了精神，我看挺好。”柳光軍滿臉的高興。

“媽，學校太大了，走到大門十五分鐘，”柳小河解釋道。

“大軍，孩子兩周不見就長大了，知道安慰我們了。”

“媽，我真的是因為剛才走得有點遠。”

柳光軍一把接過柳小河的行李說：“閨女，不解釋，聽媽媽的話就對了，咱們鳴金收兵，打道回府。”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里，沒有一秒鐘的時間是空閑的。夫妻倆不斷的問著孩子這兩周的生活，任何細節都不想錯過。從食堂的伙食、老師的談吐、教官的嚴厲、教室的環境，逐步變成舍友的名字，舍友的樣子，舍友的分數，舍友的性格等等，甚至還問了舍友的腳臭不臭，像哪種味道？這種奇怪的問題。

終于回到家。柳小河換上拖鞋趕緊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一個飛撲落在自己寬大柔軟的床上。左滾三圈，又滾三圈，這種放松的，無拘的日子真是久違了。她一把抓過床頭一個巨型的毛絨豬，對著一排迷你小玩偶說：“我不在家，你有沒有欺負他們！你有權保持沉默，我也會對我的所作所為負責！”說完，柳小河對著毛絨豬使出了降龍十八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投入的像個幼兒園孩子。正當她玩得不亦樂乎，媽媽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換衣服了沒有，臟兮兮的就往床上蹦，今天剛給你換的床單被罩，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

“哎呀，孩兒他媽，孩子剛剛進門，你就讓她折騰一會唄，哪來這么多講究。”

“哎，我跟你說，這叫習慣懂不懂，沒有好習慣干啥也不行！”

“我知道，我知道，就一次，最后一次，行不行。”

“每次碰到問題你都說是最后一次，但哪次真正改了，都是你慣得。哎，我跟你說，以后孩子要是學習不好，你要負主要責任！”

“好好好，我認罪，我認罪。”

“哎，我跟你說。。。。。。”

。。。。。。

從小柳小河就聽爸爸媽媽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爭吵，從前聽著有點煩，今天聽著卻分外親切。

放假的兩天，柳小河陷在柔軟的床上，與枕頭和被子相依為命。每天早晨起床直接吃午飯的節奏讓她非常滿意，作為一只懶貓，這就是她奢求的全部了。兩天以后，柳小河再次背上行囊，活力滿滿的回到一中，這次她要去的不是教室，而是大會議廳，參加新生入學儀式。

會議廳很大，能容納2000多人。舞臺的兩邊還掛著對聯，上聯是：唯有向前，向名校進軍百煉成鋼唱出青春無悔。下聯是：一馬當先，圓人生夢想努力奮斗回報三年等待。顯然在這個會議廳曾經有一場激情澎湃的高考誓師活動，一千多名學長在這里大聲喊出自己的夢想。柳小河找了個位子坐下，猜測著曾經坐著這里的學長考去了何方。

當校長走上舞臺中央，有些喧嘩的會議廳瞬間鴉雀無聲，大家都努力張望著，希望能看清校長的模樣。柳小河坐的比較遠，在她的眼中，校長是個頭發斑白的男性，走路不快卻有力量，聲音非常沉穩，只是略帶一點方言。校長有條不紊的介紹了一中的歷史，細數了一中的輝煌，盛贊了教師的隊伍，暢想了新生的未來。

一個多小時后，校長說：“同學們，你們來自市里的各個學校，也是各個學校里的精英。但當你們走進一中后，就必須遵守一中的各項管理規定，其中有三條是絕對不能違反的，我們稱之為三條高壓線。第一，不能打架，第二，不能談戀愛，第三，不能帶手機。如果違反以上任何一條就將面臨退學的處理。”

臺下瞬間充滿不可置信的聲音。青春小說和影視作品中，男生之間的拳拳到肉，男女之間的怦然心動，無監管的手機自由，突然變得罪大惡極，不能忍受。也許這就是學習好的代價，或者說是為了成績的一點付出，也可以理解成學校強權下的統治，反正都無所謂了，這些事情好像自己也不會去做，來一中就是要證明自己的實力，要不然拼這么久為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