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片雪花從云端落下的時候，它不斷地結識新的伙伴，隊伍不斷地壯大。它們漫天遍野，徐徐落下，眼前逐漸變得迷茫了，落下后才知道，地面如此狹窄，只好相互擁擠，無奈踩踏。

當雪花落地的時候，高一上學期臨近尾聲，元旦、新年這些孩子們最喜歡的節日，在此時已經黯然失色，高一新生開始做高中階段第一次重要選擇——選科。語文、數學、英語三大科保留，物理、化學、生物、政治、歷史、地理這六科要放棄三科，用來應對未來高考的選課要求。雖然學生們早有思想準備，但得到通知后依然亂作一團。

宿舍里，只有柳小河安心吃完飯準備睡午覺，其他人仍在激烈的討論著。在柳小河的心里，只要能不學數學，其余學什么都無所謂。而喬春華則完全不一樣，九個科目是那么平均，那么優秀，放棄哪個更合適？未來哪個更出色？都是她一直猶豫不決的。

“小河，你怎么還能睡得著？你真是只懶貓啊。”喬春華從討論組里面出來，走到柳小河床邊。

“啊，我就是一直懶貓，你早就認識我，你是不是失憶了啊。”柳小河懶洋洋的回復著。

“你打算選哪幾科？”

“政治、歷史、地理。”

“你選大文啊，以后文科路子窄，你不在考慮一下嗎？”

“小喬，我也想選其他的，實力不允許啊。”

“你和你父母商量過了嗎？”

“商量過了，初中就說好了，現在想想挺有道理的。路子窄總比無路可走強吧。”

“我中考以后也和家長交流過，現在覺得很多科目都有不確定性，萬一選錯了以后就麻煩了。”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柳小河說完拉下眼罩，尋找夢鄉去了。

喬春華毫無困意，又回到討論組繼續研究各科的優劣，恨不得把各科課本放到顯微鏡下面仔細觀察，絕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經歷了各種周考、月考、期中考后，期末考試變得不那么嚇人了，因為只要跨過期末就會看到寒假的影子。父母的呵斥、埋怨都會被節日的氣氛沖淡，即便是考得不好也可以將原因歸咎在科目太多，適應太慢等等借口中，管他呢，反正要回家了，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挨罵也有一半的幸福感。

收拾好行囊，看到了父母焦急上帶著笑容的臉龐，柳小河坐上了回家的車。每兩周一次的大休，讓車廂逐步變成了審判現場。李青青不斷地問詢著選科的問題，即便柳小河連續說著相同的答案，也無法阻止媽媽一再的確認。是的，任何包含數字和計算的科目都不在考慮范圍之內，任何由文字組成的科目都是首選。如果數學是地獄，起碼可以通過放棄物理、化學、生物，讓自己不在第十八層茍延殘喘，或者說，給自己一個穩步走過奈何橋的機會，那座橋就是高考。

新年的鐘聲敲響了，往年風趣幽默，善于活躍氣氛的柳光軍一改從前的模樣，端起酒杯一本正經的說起祝詞：“希望我閨女明年越來越好，徹底攻下數學這塊陣地。”說完，他喝了一口杯中的高度白酒，然后臉上留下一個艱難而又痛苦的表情。柳小河看著爸爸，感覺這個表情應該是她現在最能表達內心的樣子。李青青端起可樂，向著柳小河舉杯，說道：“對對對，你爸就今年說得最好，一定能實現！”

假期，十五天，103張卷子，306克，從早到晚。如果這也叫假期的話，那魚香肉絲里面可以有魚，老婆餅里面真的有老婆。初三，天氣晴朗，一家人去超市購物，感受一下節日氣氛，也放松一下心情，無意中碰到了宋俊偉一家。家長們本來并不熟悉，因為同在一所初中，又同在一所高中，在一次次接送孩子中慢慢熟絡起來。

見面后家長們先是寒暄幾句，接著說起孩子的高中生活，教室配備、宿舍環境、食堂飯菜是要放在前面的，硬件設施體現的是硬實力，接著是師資力量，哪個老師教過哪幾屆？考生成績怎么樣？也必然了如指掌，軟件好才能創造奇跡。在感嘆完班里學霸的成績后，家長們把思緒集中到選科想法、高考方向，把從網上查到的信息匯總了一下，不斷提出自己的想法。當然，所有的想法都建立在考試成績上，尤其是剛剛考完，尚有余溫的成績。兩個孩子本來默不作聲，突然同時緊張起來。

宋俊偉熱情、外向，天生善于表達，強大的求生欲讓他加入這次聊天，說道：“叔叔阿姨好，一說到考試我就很難受，這次最難的科目就是數學，我也確實大意了，89，就差一分就及格了。”

柳小河知道宋俊偉的總分不如自己，沒想到他竟然玩起了田忌賽馬，把唯一超過自己的科目當成展示平臺，她本想解釋幾句，柳光軍卻搶著說：“考試嘛，發揮不好很正常，下次繼續努力，咱們都先逛逛，有空聊。”接著攬著柳小河匆匆離去。

“這個宋俊偉，一看就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孩子，他居然都比小河考得好，真是沒天理了。”李青青所有的購物欲都消失殆盡，每一件商品都無法讓她滿意。“小河，開學咱也努努力，非得超過他。”李青青拿起一包方便面，在手中捏得咯咯作響。

“哦，我盡量。”柳小河現在只想回家，她漫無目的的在超市里閑逛，抓起一把花生仔細的清點著數量，她需要做點什么才能緩解剛才的尷尬。

在超市轉了一圈，柳小河和宋俊偉再次相遇了。柳小河看到家長們還沒有趕過來，走上前說：“你可真行，好歹一個學校，一個班，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宋俊偉也壓低嗓音說：“小河，現在我送你一個高端的、文學性的哲理：考試之后，男孩理解不了女孩的淚，女孩體會不到男孩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