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于可琢的父母來柳小河家里做客，柳光軍急忙找出好茶葉，一邊沖泡一邊介紹茶葉的產地和制作工藝。聊了二十分鐘，于向東終于進入了正題。

“老柳，我們家于可琢最近有些不對勁兒，我想找你了解一下情況。”于向東河放下茶杯，慢慢的說著。

“有什么事兒，你盡管問，我肯定知無不言。”

“最近這一段時間，于可琢就跟著了魔一樣，每天晚上學到一兩點鐘，早上五點就爬起來了，做數學怕迷糊就用涼水洗臉，背課文怕睡著就溜達著背。”

“哎呀，你家小于有目標，而且精力充沛啊，我家小河要是能這么努力，我能晚上笑醒了。”

“不不，老柳，我不是說小于有多努力，這不是他的節奏和狀態。一直以來，這孩子都是靠著上課的高效率和自主學習，熬夜的時候不多，即便有，他也會和我們說明情況或是發發牢騷，但現在他每天很少說話，一回家就在書桌上悶頭學習，這次考完試他變得有點煩躁，我想問問你家小河有沒有變化，或者班里有什么發生了什么事兒？”

柳光軍笑了起來，說：“小河隨我，整天沒心沒肺的，考成啥樣都沒事，在一中別的沒學會，練了一個好心態。你家小于的事兒我大概能猜出一點兒，聽小河說，好像班里來了一個很厲害的學生，對，是從尖刀班來的，一下子把小于超過去了。”

“唉，這孩子從小就學習好，自信心也強，考一中的時候距離尖刀班差了幾分，在家里郁悶了一個多月。其實我和他媽覺得他在普通班待著也挺好的，起碼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壓力也沒那么大。去年分文理的時候，也是于可琢自己選得文科，畢竟尖刀班都是純理科，他也想避一下鋒芒，而且數學成績好在文科里面也有優勢。”

柳光軍點了點頭，對于可琢的分析能力和對未來方向的把握上表示了贊賞。接著開始回憶著柳小河對李可欣的描述，盡可能的還原人物形象，讓于向東夫妻對孩子的對手有了初步的印象。春麗一直默不作聲，手握茶杯靜靜地聽著，當她聽到李可欣能通過心算幾分鐘就解出一道數學題的時候，瞪大了眼睛，握緊了茶杯，以往在網絡上聽到的大神故事，竟然真的在身邊發生，而且還發生在自己兒子的同桌。于向東一直保持著平靜，這些年他更習慣站在兒子的角度去分析和感受事情的發生，當暴虐的狂風掀開了自信的屋頂，寒風中，瑟瑟發抖的人，只剩了無助和絕望。多年來的優越感，在短短的一個月里一掃而光，每天感受著和對手的差距，每天月都要有一次不得不面對的較量，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子到底能否在不斷地打擊中繼續前行。

下了晚自習，于可琢一路小跑回到家里，換好拖鞋急急火火的走進臥室開始學習。于向東走了進來，坐在床邊和兒子聊了起來。

“最近比平時更努力了，話也更少了，遇到什么事了？”于向東試探著問詢。

“沒有，就是單純的想學習。”

“聽說班里來了新同學，從尖刀班轉過來的，還和你成了同位，看來相處的不錯，她給你推薦更好的學習方法了？”

“切~~~我用不著她教我。我自己有自己的學習方法，下次考試就能體現出來，不就是尖刀班的嘛，我早晚超過她。”

“兒子，你的想法我明白，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很棒，我希望你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不要讓自己過度的投入，對你的身體和心理都會造成不好的影響。”

“放心，爸，我，我沒事，我就是想和她較量一下，有個好對手也挺過癮的，正好可以給我點動力。”

“真沒事？我怎么覺得你好像最近很疲勞，連說的話多少了。”

“沒事，既然要和高手過招肯定要努力一下，要不然多沒意思啊。”

“行，明白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學習了。”于向東滿意的結束了這次對話，轉身走出臥室。于可琢看著爸爸的背影輕輕地嘆氣，剛才他成功的安慰了自己的父親，可是他該如何安慰惶恐不安的自己呢？李可欣的實力實在太強大了，自己已經把所有能用的時間都投入到學習中去，依然無法和她拉近距離。也許自己的學習方法不對？或是自己沒有掌握老師講得重點？難道自己的智商有問題？難道已經到達了能力的上限？于可琢不斷地反思著，思考著，煩躁的心情變得更煩躁了。

隔壁，柳光軍也在和柳小河聊著李可欣。柳光軍發現柳小河不但沒有被李可欣影響，好像這個人從來就沒來過，或者說不和柳小河在一個空間里存在著。除了那個短暫的，帶有挑釁的談話，讓柳小河對她有了一點點印象，其余時間她倆就是兩條平行線。

柳光軍試探著問道：“你看，現在你是她唯一的對手了，咱們敢不敢試試，不僅語文的寶座寸土不讓，順便把她從歷史第一的寶座上掀下來。”

柳小河好奇的看著父親說：“為什么要這樣？跟她競爭歷史的是喬春華，小喬比我有機會，而且小喬也比我聰明。”

“我覺得小喬不行，眼珠子呆呆地，沒靈性，明顯不如你聰明。”

“爸，你怎么能看不起我的同學，她比我優秀多了。”

“你為什么就不能看得起自己，我覺得你也很優秀。”

“唉，有的人注定上名校，有的人注定上普通院校，能力不同，高度也就不同，干嘛非要比來比去的，做好自己就行了，何況李可欣是那種你努力也追不上的人，我才不去給自己找麻煩，于可琢為了和她火拼都快抑郁了，所以啊，淡定，淡定。”

柳光軍走出房間，心里五味雜陳。也許李青青說得對，小河就是跟著他學壞的，生活學習態度總帶著點無所謂，競爭感和勝負欲在她身上沒有一點體現。難道自己真的錯了嗎？柳光軍坐著沙發上思考著自己的教育方式，想著想著，想起了于可琢，如果連他都無法戰勝的對手，小河就算竭盡全力也是徒勞，說不定還會落下心理陰影。成績固然重要，心理健康更重要啊，想到這里，柳光軍心情好了許多，很快就釋然了。柳光軍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品著，想起了魯迅先生筆下的阿Q，這也許就是“精神勝利法”的體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