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芷瑤是江南首富虞開陽的幼女,從小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生的也是花容月貌,美若天仙,正值二八年華。
美名在外,據說提親的媒婆,都快把她家門檻給踏破了。
只是前些日子,聽說她和幾個官家小姐,一起上山踏春然后失蹤了,急得首富大人直接大筆一揮,賞金千兩,尋覓愛女。
消息在街頭巷尾傳了好幾日了,愣是沒人撕榜,因為人人都知道,這首付家的小姐,怕是被妖怪吃了,回不來了。
他們踏春的山是沒有妖怪,可山那邊有,而且不止一個,是一大群。
很多上山工作的獵人都不敢深入,只敢在山的邊緣轉悠,那幾位上山的官家小姐,應該是不知道,所以遭了殃。
這天本來不抱希望,能救回女兒的首富大人,收到這樣一條消息,有兩個外鄉來的背劍少年撕了榜。
著實讓虞開陽,精神了一陣,一掃連日來的悲傷。
可是當他在大廳里看到的那兩個少年,臉上的神色又回到了原來的模樣,哭喪著臉,憂心忡忡。
因為那真是兩個少年,大一點的不過也就二十上下。
小一些的看著要比,自己的女兒小上兩三歲,滿臉稚氣,神色懵懂天真,估計臉上長了什么東西,帶著塊面紗。
這兩人上山可以抓妖怪,開什么玩笑?別成為妖怪的盤中餐就不錯了。
兩人能說會道,把人哄的一愣一愣的。
總而言之,五六七八句話后,就是把原本不怎么相信,兩個少年能除妖降魔的,首富大人相信了,他們真的能除妖。
把女兒平安的帶回來,還讓家中的仆役配合他們設埋伏。
兩人領著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一群官家小姐消失在那座山。說是山,其實就是個小土坡,小土坡上有很多樹,遠遠看上去還真有山的感覺,真正自身于這個小土坡上就沒了,群山環環繞的郊區,對于這個小土坡來說太矮了。
正值陽春三月,鮮花們開的姹紫嫣紅,詫是好看,不用想,都知道小姐們是來賞花的。
快二十天了,因為在那邊有妖怪的傳說,沒有多少人敢上山的緣故,小姐們掙扎的痕跡,還很是明顯。
蹲在地上很專業的檢查了,一下那些痕跡。
然后,站起身象征性的吩咐了些任務,兩人把那些礙事的家仆撇下,一前一后直奔山的另一邊。
走著走著那個大的韓喻之走不動了,此時,他們對彼此的稱呼也調換了:“不行了,我走不動了,師叔我們能不能休息一下?”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個徒弟?不會是師叔的洛初。
洛初走在前頭,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平時偷懶不鍛煉,現在氣喘如牛的師侄,搖了搖頭。
涼涼的道:“是你手欠,去撕那貼在墻上的尋人啟事,現在晚一分把人救出來,那小姐就多一份危險,你還好意思喊累,要休息,你要是不接那個網,現在沒那么多事。”
韓喻之被罵的有些訕訕,只得咬著牙繼續走。
崎嶇的山路,洛初如臨平地,健步如飛。
韓喻之卻走的歪歪斜斜,一步三晃,腳打滑,時不時的還要被石頭絆上兩腳。
明明是同一條路,兩人走出了截然不同的畫風,一人走的飄飄若仙。
一人一路走來滿身泥印,狼狽的像個乞丐。
好不容易,找到了山的另一邊,韓喻之衣服已經臟的不能要了。
不過抬頭看向前看去,好像自己也不是太狼狽,因為他看到了一個白衣少年,帶著一群十幾個和泥猴一樣的人,正在林間搜查著妖怪的洞穴。
比起他們對比鮮明的衣服,自己好像要好很多,至少還有白色的上衣。
“師叔,快看好像是長留山的師叔祖。”
洛初淡淡的掃了一眼,然后戳著他腦袋罵道:“長留山的師叔祖在哪,和你要干的事有關系嗎?沒關系,那你愣著干嘛?你辛苦爬山,難道是為了看別人捷足先登的嗎?還不快去找洞口救人。”
說著洛初一腳把,韓喻之踹飛了出去。
韓喻之捂著差點被摔成兩半的屁股,連滾帶爬的遠離了那個,暴躁易怒的家伙。
洛初則在他身后,朝著那長留山的師叔祖走了過去。
“人生三大喜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他鄉遇故知。”
“誰要和你他鄉遇故知?我們才在長留山見過幾面,我和你不熟。”長留山的師叔祖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這熟悉的快要結冰的語氣不是別人,正是晚吟。
而被他拉來的這幫弟子,正是長留山新收的內門弟子,他妹夫的徒弟,以及四個兒子,兩個女兒。
當然,這里面還包含了,他用眼白瞅著的,這個姍姍來遲的家伙。
這家伙就是晚吟的克星,兩人擁有著相同的出身來歷。
只是洛初要比晚吟,早降生個六百多年。
剛好趕上了那場大戰,神族消失在人間時,把洛初帶上了。
現在他們都回來了,也因為早出生的緣故,晚吟打不過洛初,自然也就對洛初毫無震懾力,反而經常被洛初指著鼻子罵。
妘清潯偏偏喜歡搞怪,把兩人湊在一起。
把晚吟搞得極度,都想回天庭遠離,洛初這個人。
不過好在晚吟,守得云開見月明。
在洛初因為某些原因,踏進長留山的第三個月,他被天帝封為了,圣靈山山神,卷鋪蓋離開了長留山。
從此,兩人遙遙相望,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喜歡搞怪的妘清潯,只要有機會,就把兩人湊到一塊去。
這不,人家圣靈山弟子除妖,他們帶著長留弟子在這看著,就看著唄。
那個可惡的和糯米團子,一樣的思晚,硬生生的把晚吟給拖來。
晚吟自知是個神仙,要有海納百川心胸,實在不好意思,對個孩子下手,要不然晚吟真的想揍他一頓。
“古人云,故人相逢,應該把酒言歡,你這人冷漠非常字字句句都是我們不認識,我們不熟,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現在,還有一幫人圍著你轉?”洛初毫不在意晚吟的白眼,微笑著湊近說。
晚吟后退和洛初保持著距離,沒有說話,不過眼神都是深寒的冷意。
洛初看著想和自己保持距離的他,搖了搖頭,不再靠近了。
轉頭問身邊的思晚要了些水喝,一邊喝水,一邊有一句沒一句,不死心的和晚吟說話。
晚吟像個木頭樁子一樣,站在那一言不發。
洛初也從未想,晚吟會答什么,因為晚吟不跑,已經是對他最大的尊重了。
洛初正嘮嘮叨叨的說著,前方遠處,樹林傳來殺豬般的慘叫,驚起林間飛鳥無數。
洛初下意識的拽著,晚吟往前樹林飛馳而去。
來到聲音的源頭,那是一個有點像,地下洞穴的山洞口,一條通道下去,直達地底。
一進去,兩人就聞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兩人尋著這味道一直走下去。
這期間看到了,許許多多血肉模糊的尸骨,有的久經年月,有的還有血肉相連,還有的顯然是剛死不久,蒼蠅漫天蛐蟲圍繞。
還有打斗聲,在路前方乒乒乓乓的,顯而易見打的非常激烈。
洛初喊了一嗓子,“人呢?死哪去了?”
聽到聲音的思晚,知道他一定會拖著舅舅,蹦蹦跳跳的從黑黢黢,看不到有沒有路的前方,一路小跑過來:“我們在這里,韓師兄好厲害呀,正在和妖怪纏斗呢。”
“你那韓師兄當然得厲害,他要是不厲害,我可不敢帶他出門,還要救他多麻煩。”洛初摸摸小思晚的腦袋,看向身后的他舅舅。
原本很寬的過道,晚吟非要一巴掌把兩人推得遠遠的,徑直朝前去。
洛初無語,在他的身后奮起直追。
走了,不足了一千步,只覺得前方如火昏黃,豁然開朗。
晚吟洛初一起都看見了,這是個很大的地下洞穴。
被綁來的四個少女蜷縮在一團,沉浸在自己,恐懼的世界里無法自拔。
十幾個少年,圍著個有六條手八條腿,身子就像個放大了無數倍的蜈蚣怪物,就是一通窮追猛打。
十幾個人,你一劍我一劍打的,那蜈蚣怪物毫無還手之力,但孩子們也奈何不了他,只是纏住他的手腳,不讓他再傷害無辜而已。
仔細一看他的嘴巴,你還叼著個漂亮女孩,看來是正準備享用美美的午餐就被打斷了。
周圍除他們身后的出口外六個洞口,緩慢的又探出幾,只小一些的蜈蚣怪物,還真是一大群,傳聞一點都沒錯。
看見他們正打架打的氣喘吁吁的韓喻之,恐懼不已瞬間不干了,幾乎是哭出來的喊邊上看熱鬧的洛初:“師叔,救命啊!”
洛初理都沒理他,一直在心里估算著那蜈蚣怪的速度,問身旁的晚吟:“這里面有一大半都是長留山的弟子,你要不要一起幫忙?”
“長留山的弟子和我有什么關系?我又不住在長留山上。”
洛初用劍氣逼退,兩個跑在最前頭的妖怪,聽到這,冷酷到極致的話。
瞪了一眼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丟下一句話沖了出去:“人家好歹真心稱呼你,一聲師叔祖,你說這話讓不讓人心寒,好好想想是不是我說的這個理?愛幫不幫不幫的話,把龍神放出來,借我一用。”
洛初身后,晚吟看著思晚后知后覺,有些疏遠的神情,不知道為什么,向來毫無波瀾的心情,開始有些難受。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抬手一劍逼退另一邊的幾個妖怪。
很奇怪的,晚吟從人到劍,都感覺和長留山,半點關系都沒有,看的讓思晚覺得,當年母親好像認錯哥哥了。
其實啊,兩人的劍法都不算太好,勝在殺傷力大,而且還有仙法加持,很快就把那些,快要累癱的弟子換了下來。
幾十招后,晚吟砍掉了的中間,大妖怪的腦袋,救下了那一直被妖怪,叼著的少女。
少女正是首富之女虞芷瑤,她身上的華貴料子,都是破口,身上遍布傷痕盡百處,身上的血好像快流干了。
晚吟救下虞芷瑤的第一件事就是,點穴止血,為虞芷瑤保住的最后一份生機。
在點最后一處,穴道的時候,虞芷瑤緊閉著眼皮,微微的抬了抬。
晚吟不知道她有沒有看清自己,但還是和虞芷瑤說了句話:“不要怕,我會帶你離開這。”
虞芷瑤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又暈了過去。
晚吟輕輕柔柔的撫摸著她,往她的身上注入了些靈力,幫助她撐到回家。然后朝著邊上已經解決,所有小妖怪的洛初,喊了一嗓子:“接著,帶著人快跑。”
洛初看著飛過來的人,想也沒想一把將人抱住,朝著那三三兩兩靠著休息的弟子跑一邊跑一邊喊:“這個地方要塌了,快跑。”
喊著率先沖了出去,他們很累,但還是聽從指揮,跌跌撞撞的背起受傷的同伴,和他們此行救下的少女。
他們跑著一陣地動山搖,他們剛跑出去身后,就是轟隆隆幾聲巨響。
跑到安全距離,再回頭去看,果真塌了,塌陷出了個碎石坑,思晚正后怕呢,身邊一人問:“師叔祖呢?”
確定他真的沒有藏在人群里,一起出來。
后所有人都面面相覷,都搖頭不知。
思晚一臉絕望,爬在碎石堆中哭著喊,舅舅在你在哪里,別嚇我們,的時候。
一聲龍吟,仿佛就在耳邊,震的他吐了一口血。
一條龍從碎石的縫隙里,蜿蜒而出,直沖向傍晚,紅色霞云的天幕。
近靜的盤旋了一陣,落了回來,所有人的視線跟著它,看到了邊上一棵大樹上,坐著的少年。
少年一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看著他們,冷冷的評價道:“你們戲真多!”
說著他走了。
洛初一把把人薅回來,狠狠的扇了兩個巴掌,咆哮道:“死晚吟,你若再來一次,我定讓你知道耍人玩的后果到底有多嚴重。”
晚吟看著他,一向沒什么表情的,眸子里有明顯的笑意:“我拭目以待。”
說著,晚吟一掌把人拍的飛出去老遠。
洛初落到遠處的地上,毫發無傷,沖過來又又又和晚吟打過一團。
兩人從地上打到天上,再從天上打到地上,誰也不讓誰,等停下來的時候,天都快亮了。
兩人也雙雙走不動道了,晚吟更是直接暈過去了。
洛初畢竟比晚吟大了600歲,600年的修為實打實的在那。
雖然也快累癱了,但洛初是施法把龍神放了出來,當坐騎。
龍神看著他們渾身滿是泥巴,臟兮兮的模樣,直呼,何必呢?
第二天,天宮里晚吟醒的時候,迷迷糊糊的看見,他躺在身邊,害人一跳瞬間清醒,蹦起來就跑到一邊洗澡去了。
等雙雙衣著整齊的出現,在那群弟子身邊,已經中午了。
韓喻之避免毀了少女們的名聲,雇了兩個女子抱著,沉浸在恐怖世界里的少女,回了他們各自的家。
五個家庭只有三位父母,千恩萬謝,給了他們約定好的賞金。
還有兩個,現在擔心有的沒的,比如清白不保,嫁不出去怎么的?
給人感覺女兒就是商品,被用過了,再嫁不出去。
也摳門的很,給的錢也像是在收買乞丐,不要說出去。
虞芷瑤看到她時,她就被妖怪叼在嘴里,受的傷也是這五個少女里最重的,擔心留有后遺癥什么的。
韓喻之特意讓師妹,留下暫住些日子,確定虞芷瑤好好的沒有留下什么毛病再走。
虞芷瑤是被救的第三天中午醒的,韓喻之特意留下的師妹,檢查了一遍。
發現虞芷瑤神志清醒,除了多了個怕黑的毛病,和已經忘記自己被抓的經歷外,沒有任何問題。
給他們家留了足夠,讓虞芷瑤傷口愈合,并且不留疤的傷藥,便告辭離開了。
洛初,晚吟在城外十里涼亭處小小的吵了一架,帶著各自的人,一起走了一段路,在一處十字路口分道揚鑣。
一群人往西回更遠一點的長留山,一群人北上不遠處的圣靈山。
圣靈山山腳,大片大片的彼岸花,開的如火如荼,襯托著整個山峰彌漫著神秘的色彩。
就在這一片神秘色彩中,一個不速之客登門了
時間一晃,幾個月過去了,虞芷瑤身上的傷全好了,沒留一處疤痕,就跟不存在似的。
虞芷瑤瞞著父母偷偷從家里跑出來,上圣靈山拜師了。
剛開始虞芷瑤說是來,端茶倒水,做侍女報恩的。
后來在山上一打聽才發現,原來在他們眼中,虞芷瑤被妖怪叼在嘴里,一開始就是要放棄的。
是長留山的師叔祖,覺得她堅強又可憐,就用了一招聲東擊西,把她從鬼門關里搶了回來。
跑都跑出來了,而且都已經好幾天了回去也是挨打的份,所以就改為拜師了。
因為天賦問題,虞芷瑤只能從,最底層的外門弟子開始,每天被師兄師姐呼來喝去當跑腿的。
本來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小姐,這么被人呼來喝去,是個人都得崩潰。
在幾次反抗,被罰后,虞芷瑤看著,幾個同樣心有不甘,被呼來喝去的外門弟子。
虞芷瑤也默默接受了,自己這連狗都不如的生活。
不過倒也方便了,虞芷瑤練輕功和學習家務,只是偶爾會心理不平衡的感慨,明明是千金小姐,怎么就混成了這樣?
雖然這外門弟子,相當于侍衛、侍女加打手的存在,在宗門里地位很低,是個人就可以,上去踩兩腳的那種。
但是掌門和那位不管事的師叔,在他們眼中,倒是把他們當內門弟子,一視同仁,教授本領和知識。
還有從來不刁難他們的大師兄韓喻之,有問題問他,就算他不知道答案,也能說出個道道來。
可謂有問必答,虞芷瑤很喜歡他,事事有回應,不會讓人等空。
只是韓喻之,經常跟著師叔洛初,往長留山跑,云游四方,能在師門里撞見,他的機會少之又少。
但只要撞見了他的身邊,必定圍著很多人,七嘴八舌的在問問題,或者聽他講在外面的事。
這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師叔好像吧,師叔祖惹毛了,他竟然打上門來找晦氣了
怎么說呢?這個虞芷瑤,認錯了就是一輩子,只能仰視的師叔祖。
他是個可以滿足人,無限幻想的少年。
可能是正在氣頭上的緣故,一雙眼如深冬臘月里,深寒的冰潭。
臉白皙干凈,五官分布少一分太少,多一分太多,完美的剛剛好。
陽光灑在他身上,給他鍍了一層金邊,趁著他完美的五官,不似凡塵中人。
按理說他的聲音,應該和溫柔,扯不上半點關系,可他就是有一把溫柔至極的好嗓音。
那也是虞芷瑤無論過去多久,都忘不掉的聲音,傳言沒有錯,真的是他救了自己。
傳聞里他是個,冷酷到有些無情的少年,平日里獨來獨往,神出鬼沒,而且也沒聽說他的脾氣有多么不好,喜歡生氣。
反而認識他了,解他的人都說他脾氣超好,他妹妹的女兒把他,當女人打扮,都不生氣。
究竟是什么事把他惹毛了呀?
帶著疑問,虞芷瑤走到了師兄身邊。
師兄韓喻之看著虞芷瑤,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還沒開始說話啊,先笑的直不起腰了。
虞芷瑤被他弄得一臉茫然,實在不知道他問的問題有什么好笑的。過了一會兒,韓喻之笑夠了,告訴她。
事情要從兩天前,長留山腳下的鎮子說起。
那里有一群,吃百家飯長大的小野貓,不受鎮上的居民待見。
一次偶然路過的機會,晚吟看上了其中的一只,經常拿著食物去找他玩。
也不知道是什么緣故,那只小貓突然惹上了洛初。
被洛初劈手抓住,賣給了鎮子上一戶,鬧鬼的商戶。
用賣貓的錢,在鎮子上,胡吃海塞后醉了,不僅如此,還吐了去找他的晚吟一身的穢物。
折騰了半天,有些清醒過來的洛初,趁晚吟換衣服之際,溜了回來。
這不忍了兩天,覺得實在是可惡之極,忍無可忍的晚吟,來找晦氣了。
虞芷瑤聽完驚訝了一會,搖了搖頭,只覺得這是一出鬧劇。
著實沒想到,向來以清冷孤傲,為代表的兩位前輩,私底下竟是這么是胡鬧的人。
真是人以群分人不可貌相。
看上去打的驚天動地,不可開交,房屋被他們摧毀大半。
可是,當他們打累了,分開一看,兩人身上連一點血印都沒有。覺得驚奇的同時也佩服他們的控制力。
洛初站在廢墟的至高點,仰視著被自己一掌拍向天際的他,正氣凜然,指著廢墟說:“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賠錢。”
晚吟站在云層上,眼中什么情緒都沒有,淡漠的看著腳下的他。看了一會兒,轉身要走時,洛初隔空一把薅了回來:“你干的好事不賠錢,就想走,門都沒有。”
晚吟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氣笑了:“賠錢可以,是你先賣了我的貓,先把貓還我。”
“這里是圣靈山,我去哪里找貓給你?”
“嗯,那你又為何非要我賠錢?”
“你一只貓多少錢?我住的地方都沒了。”
表面上兩人僵持著,誰也不肯退步。
暗地里,洛初沒抓他的另一只手,輕悄悄的往他的手心里塞了一張符,幾乎哀求的看著晚吟。
晚吟還是第一次看他這種眼神,有些懵。
悄悄的打開手心里的那團東西,看見了一張鬼面符。
這些年他忘記了很多東西,但有些東西一輩子也忘不掉。
比如二十多年前的那場仙門大會,大會上,那些迎風招展的鬼面旗子是他一輩子的噩夢。
而,眼前這張圖上的鬼面,和當年的一模一樣。
他怎么會有這東西?
難道過去的事情,要在他身上重演一遍嗎?
兩人四目相對。
晚吟猜對了,這張圖來自于他最信任的人。
那個人在用他兄弟的命在賭一個,他永遠也不辦,沒辦法實現的愿望。
白日飛升,是所有修仙人的夙愿,可這夙愿根本沒法實現,因為人死了,下地府進入六道輪回,這是鐵律,千萬年來,沒有一個人打破。
還有天庭根本不缺人,也不需要招人,如果這事真的成了,誰還愿意好好修煉吃苦受罪?
找個神仙把它煉成丹藥,吃了不就好了。
晚吟問他:“你想讓我幫你干什么?”
“把這恢復原狀,我想看看他到底想干嘛?”
“你不打算跑嗎?”
“你覺得我身為此山神,能跑得掉嗎?”
晚吟想了想也是,隨即覺得不太對勁:“莫非天帝也知道?”
“很顯然,你終于聰明了這一回呀!”洛初大獲全勝,開心的笑著。
“洛初我的貓,你賠定了,給我等著。”晚吟氣鼓鼓的,把這里恢復原狀,丟下一句轉身走了。
溜的那叫一個快呀,轉瞬間就沒影了。
晚吟走后的第三天,天帝封晚吟做清水河神。
晚吟生無可戀的去上任,倒不是對這工作有什么不滿,而是因為這清水。
主要就是在圣靈山中流,向西注入靈河。管他是靈河還是清水,他在意的始終都是眼前這張可惡至極的臉。
”你好呀,小河神!”洛初好像提前知道消息了似的,早早的就在河岸邊恭候了,一看見他就笑嘻嘻的打招呼。
聽到這聲招呼,晚吟之前還只是懷疑,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天帝和他真的是一伙的。
有人算計他,就算計他唄,干嘛把自己給扯進來,真是想不通,搞不懂。
不過給他好臉色卻是不可能的,一團水柱沖天而起,弄得他滿身的水:“我讓你陪我的貓呢?”
“你的貓,我送她去過了好日子,你有必要一見面就問貓嗎?”洛初渾身濕淋淋的,迎著他的怒火,絲毫不懼。
“當然有必要欠債還錢,欠貓還貓有問題嗎?”晚吟說著又是一團水柱直沖他而去。
洛初找不到話反駁,又不想找一只貓賠給他,就又揍了他一頓。
晚吟被他揍的郁悶之極,這人怎么這么霸道啊?偷了他的東西,不賠錢也就算了,還打人。
疼的晚吟嗷嗷喊叫,不敢再和洛初提貓的事。洛初把他反手丟進了河里,拍拍屁股走人了。
晚吟一來就和洛初,又打了一架,不過不管這兩人怎么打鬧。
有個人倒挺開心的,虞芷瑤可以不用想著怎么,去遠離家鄉的長留山報恩了。
傍晚,虞芷瑤蹦蹦跳跳的從山中下來,像往常一樣拿起手中長劍在河邊練了起來。
晚吟在河中沉浮,看見虞芷瑤刻苦的身影,想起記憶里另一道模糊的身影,只是當年妘清潯練的是琴,這個人練的是劍。
看著看著忍不住上去指點,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把他嚇了一跳,他手中的長劍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師叔祖,你怎么在這?我沒吵到你吧?”
迎著她怯怯的目光,晚吟沒說話,默默撿起虞芷瑤掉在地上的劍,給虞芷瑤示范了一下,正確的她剛剛練錯的劍法。
虞芷瑤拿回了,晚吟示范完遞回來的劍,很詫異,他不是長留山的祖師爺教出來的,為什么會圣靈山的劍法。
晚吟看出了他的詫異,笑著解釋道:“你師傅和師叔都是從長留山下來的,你還覺得詫異嗎?”
虞芷瑤一愣,看他不打算走,便跪下請他賜教。
晚吟沒有點頭說要教虞芷瑤,不過以后的幾個月里,在他眼前練習出錯的話,會出聲提醒,幫虞芷瑤糾正錯誤。
就在這河邊,他找回了當年丟失的做哥哥的感覺,變得像人,眉眼間也染上了煙火氣。
洛初在遠處的一棵大樹上看著,終于明白。
長留山的從老到小,明知他難以接近,為何還要義無反顧的靠上去,因為他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
只是自己視而不見罷了,回想起被賣掉的那只貓,明明是只流浪貓,卻被他喂的胖胖肥肥的,比家養的豬還要肥美。
對他的愛就可見一斑,可是他為什么不能對初見時的自己溫柔一點呢?
遙想當年他那個拽樣,和他說句話,半天不應,也真不知道是誰惹誰生氣了。
搞到現在一見面就想干架。
算了算了,打架也挺好的,他現在突然就對自己溫柔,還真有點不習慣,想罷洛初回去休息了。
經過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溫柔以待。
晚吟的溫柔,終是讓一個人,有了不該有的想法。
半年后的這天,他和師姐在城中采購日用品,有些忐忑的走進了,香火鼎盛的月老廟,在那里求了一根姻緣簽。
簽是個好簽,可是卻和姻緣沒關系,虞芷瑤才不管有沒有關系。
總之很開心的往姻緣樹上,系下了寫著自己和晚吟,生辰八字的紅綢,祈求能和他修成正果。
晚上回師門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也就沒有去見晚吟,后來成了虞芷瑤永遠的遺憾。
清晨,虞芷瑤和一眾師兄弟,是被一陣打架聲吵醒的。
打起來的不是師叔祖和師叔,是向來好的,能穿一條褲子形影不離,讓人羨慕的掌門和師叔,還有一眾長老在勸架。
掌門被打的很慘,被踢到他們面前時,只剩一口氣了。
一口氣也是,有一口沒一口的在那吊著,看上去慘極了。
身上被劃的一塊好肉都沒有,給他上藥的師兄弟們都說他活不了了。
洛初走了,帶走了晚吟,和這門派的鎮派之寶。
他們消失在人間的那天傍晚,什么都不知道的虞芷瑤在清水河畔練劍,練了整整一夜從太陽傾斜到,月華,日出,始終不見他在水里冒頭。
一天。
兩天。
一個月。
兩個月。
三個月,虞芷瑤每天都來。
從開始的期待到后面的絕望,怨恨。
虞芷瑤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他會來的,一定有什么事耽擱了。
在清水岸孤獨的,一遍一遍的練著,他教的劍法,等他歸來,熬過了一個女子人生中最美的幾年。
時間終究熬滅了,那不算深刻,還沒出口的愛情。
七年后,彼岸花盛開的季節,虞芷瑤終是嫁了人,說要娶她的是大師兄,現在的掌門。
韓喻之不在乎虞芷瑤,心里是否住著都不可能的人,婚后把她寵成了公主,因為現在陪在虞芷瑤身邊的人只有他一人。
就算晚吟回來了,他也不怕,師叔能和他搶貓,自己又為何不能和他搶一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