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招月趕到醫(yī)院時，她爺爺正好從ICU里推出來轉入普通病房，面色蒼白，半睜著眼睛。

梁家人心中提著的一口氣總算松懈下來。

梁父上前迎她，神色中盡顯疲倦，擠著一抹笑容，柔聲安慰著女兒：“醫(yī)生說爺爺沒什么大礙，注意休養(yǎng)就行。”

梁老爺子今年剛滿八十三歲，口齒伶俐，身體硬朗。只是散步時不小心腳滑，后腦勺落地。

梁招月點點頭。

她心里慶幸，幸好爺爺沒事。

否則會內疚一輩子。

梁老爺子住在京城醫(yī)院西門的大樓。

京城最厲害的醫(yī)院不是協(xié)和，是在同仁旁邊不起眼的醫(yī)院，他以為京城為名，屬于國家級醫(yī)療機構。

東門人人能掛號住院，西門則是非富即貴才能踏足的地界，負責守西門的身著軍裝的軍人。

梁招月負責在醫(yī)院陪著老爺子。

一陪就是半個月，這期間梁老爺子的精神越來越好，梁招月每天按時推著自己爺爺下樓曬太陽。

梁招月肚子不舒服，連噦數(shù)下。

梁老爺子打趣道：“招招，你不會懷了吧？”

一句玩笑話，讓梁招月緊張地咽下口水，算算時間，自己的經(jīng)期推遲好幾天，眨了眨眼睛。

心想：應該不是懷孕，那晚在倫敦周斯憫全程都戴了的，但中途取下?lián)Q過新的，總不會是那時候吧？

梁招月強壓著內心的慌亂，面朝艷陽，低頭打開某書，搜索著關于戴/套還懷孕的關鍵詞。

得到三種結論。

1.避孕套過期從而導致無效。

2.避孕套被人惡意戳了洞。

3.避孕套在出廠時就是破的。

梁招月越看心里越慌亂，避孕套是自己親自買的。也是自己親自給周斯憫戴上的，周斯憫全程沒碰過。

所以，她傾向于第一和第三種說法。

梁招月叫來陪護阿姨，立馬掛號醫(yī)院的婦產(chǎn)科。她生怕碰見熟人，全副武裝在門診外等候。

“梁招月！”

護士叫了她的名字，梁招月走進去門診。

坐鎮(zhèn)門診的是位男主任醫(yī)師，沒等梁招月摘下墨鏡。她認出這位婦產(chǎn)科主任醫(yī)師，是她的遠房表哥。

梁招月倒吸口涼氣。

她忘記表哥在京城醫(yī)院的婦產(chǎn)科上班，掛號時也忘記看門診醫(yī)生的名字。

梁招月坐立難安，再想逃已經(jīng)沒用，掛號時填寫了個人信息，她只悔沒看見門診醫(yī)生的名字。

周燃看著電腦上的個人信息，隨即目光落在梁招月身上，語氣不確定地喊了聲她的名字：

“梁招月？”

梁招月只得摘下口罩和墨鏡，干笑兩聲，說：“表哥，真是巧啊，這這都能碰見你？”

“是你懷孕了？”周燃挑眉。

“沒有！”梁招月大聲否認，沖著他眨了眨眼睛：“是我朋友懷疑自己懷孕了，讓我?guī)退齺磲t(yī)院問問。”

“你朋友～”周燃尾音拖長。

梁招月：“……”

聽見他的語氣，梁招月有被無語到，干脆直接承認：“哥，我經(jīng)期推遲了幾天，最近還有反胃跡象，這是不是懷孕的跡象？”

“多久的事？”

“半個月前。”

正常的醫(yī)患詢問。

梁招月覺得有些尷尬，雖然說在醫(yī)生面前沒有性別之分，但她和周燃屬于表兄妹的關系。

這種醫(yī)患問題實在有點……

周燃也看出她的不適，笑說：“那給你換個婦產(chǎn)科醫(yī)生？”

“行。”聽周燃這么說，梁招月的情緒稍稍放松下來，背靠著椅子，問：“我要不要提前預約人流？”

“想什么呢，你還不一定是懷孕呢。”

“噢。”

原本梁招月不打算掛號看醫(yī)生，她打算自己去藥店買試紙檢測，結果在某書查到說晨尿檢測最準確。

她等不及明早檢測，這才掛了醫(yī)院的號。

周燃叫來的是位資深的婦產(chǎn)科女醫(yī)生，到了辦公室，他連忙從座位上站起，笑說：“蘇醫(yī)生這位是我表妹，麻煩你了。”

蘇醫(yī)生微微頷首，“沒事。”

等到周燃離開，蘇醫(yī)生直言詢問：“梁小姐，做了避孕手段嗎？”

梁招月點點頭：“做是做了，但中途換過好幾次新的避孕套。”說著，她問出心中的疑惑：

“蘇醫(yī)生，有沒有可能避孕套在出廠的時候就是破的？”

“有這個可能。”蘇醫(yī)生點點頭：“避孕藥出廠就壞的這是概率問題，先抽血，做個B超吧。”

-

繁瑣的檢測做完，梁招月坐在醫(yī)院走廊外的椅子上，內心極其的忐忑。她和周斯憫之間屬于成年人的看對眼。

但真是懷上的話，梁招月不會留下。

忽然間，手機響起消息音，她的微信列表好友極少，不急不慢的拿出手機，鎖屏顯示是周斯憫發(fā)來的信息。

梁招月：“……”

她和周斯憫在飛機上添加好友后，沒再和周斯憫聊過，現(xiàn)在半個月過去了，周斯憫卻主動給自己發(fā)消息。

解鎖屏幕，跳轉到周斯憫的聊天框。

周斯憫：【在？】

梁招月想了想，回了句：【不在。】

她有點煩聊天第一句就問‘在不在’的人。

有什么話大可直接說，非要拐彎抹角的。

周斯憫坐在沙發(fā)上，目光直勾勾地看著屏幕上，看見彈出來的消息，隔著屏幕都能想象到梁招月無語的表情。

但他不知道該怎么主動找話題。

周斯憫想了想，還是坦白地約她：【在京城嗎？想請你頓吃飯。】

梁招月低著頭看他發(fā)來的信息，唇角弧度微微上揚。周斯憫哪是請客吃飯，分明想‘做’飯。

周斯憫的話再次讓她想起半個月前那個瘋狂的夜晚，以至于她每每看見朋友圈有人發(fā)的倫敦雪，都會忍不住露出笑。

“梁招月？”

被叫到名字的梁招月，抬頭看向走廊上的護士，收起手機筆直地站起身，舉著手：“我是。”

“您的檢測報告出了。”護士說道。

梁招月拿著檢測報告回到周燃辦公室，先前那位資深女醫(yī)生已經(jīng)離開，笑問：“那位蘇醫(yī)生呢？”

“她有位患者要剖，進手術室了。”

說著，周燃拿起梁招月的抽血報告和B超單，表情嚴肅，指尖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