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莉上戶半個月了,雇主陳小姐似乎對她挺滿意的,除了出差回來的那個晚上有對她說過工作上的事,平時就讓她自由發揮。
有一天早上,陳小姐看到巧莉給優優喝粥,就說幼兒園里有早餐,沒有必要起那么早來熬粥。巧莉說優優是早產兒,脾胃比較虛弱,用我們老家的方法給她養養,以后脾胃養好了,就愛吃東西了。陳小姐笑了笑,她向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從此以后對于巧莉的喂養再也沒有發表過意見了。
有時巧莉早上送優優回來,碰上陳小姐還在家就會問她吃什么,陳小姐的早餐一般是牛奶、面包、雞蛋和幾片牛肉,有時就直接不吃上班去。
晚飯陳小姐如果會回來吃就會提前發信息給巧莉,大多數時候都是巧莉跟優優兩個人在家吃飯。
巧莉覺得奇怪的是陳小姐跟她父母住得挺近的,又是獨生女,但是彼此都很少到對方家里去,有時優優會提議去看看外公外婆,陳小姐都是讓巧莉帶她過去玩一會,自己從來不去。有時老人也會讓李姐送些他們做熟食或者院子里種的蔬菜過來,老太太三兩天發視頻跟優優聊天,但是從來不提陳小姐。
后來巧莉幾次碰上遛彎的李姐,才知道他們心中的防護墻,就像一座大山阻礙了彼此的前行。
早些年陳小姐在外留學時,談了一個男朋友,父母死活不同意,硬是拆散了他們,讓她回來繼承家業,同時跟自己老大哥聯姻。
陳老太太和老爺子早年在深圳打拼時很艱苦,無暇顧及陳小姐,她是留守兒童,從小跟爺爺奶奶在老家生活,6歲才接到深圳上小學,10歲時被父母送去留學。那個時候她是極度不愿意孤身一人到一個陌生的國度去學習生活,但是拗不過父母的安排。
在那里她認識了自己的男朋友,一個比她大三歲的北方男孩,兩個人也算青梅竹馬,相依相伴度過了那段孤苦伶仃的日子。當初陳小姐的父母是讓她學商學,將來能夠把父輩的事業繼續做大,但是她偷偷轉學了設計,她就想做個普普通通的設計師,和心愛的人結婚,有個自己的小家,陪伴孩子長大。
陳小姐的父母覺得老大哥在商場上幫過他們度過兩次重大危機,有恩于她們家,未來女婿也算知根知底,主要老大哥一家人很喜歡自家女兒,彼此也算門當戶對。于是陳老太太硬生生的就把一對恩愛的戀人給拆散了。
陳小姐縱有百般的不愿意,但也敵不過母親以死相逼。
沒有愛情的婚姻注定不會幸福,陳小姐的丈夫劉先生發現怎么也捂不熱她那顆冰冷的心,偏又有很強的控制欲,所以陳小姐經歷了出軌、家暴。優優就是劉先生偏激時把陳小姐推下樓早產的孩子,陳小姐子宮受損,因此再也無法懷孕了。
撕扯了幾年,陳小姐終于跟丈夫離婚了。她滿身傷痕,對自己的父母充滿了恨意,老爺子和老太太對她也滿是愧疚,所以彼此就不來往,讓時間來慢慢持平這段傷疤。
巧莉想自己的婚姻跟陳小姐剛剛相反,是雙方家長反對的男人自己偏要嫁。陳家父母則以為你好的名義綁架了女兒,結果不被祝福和被愛綁架的婚姻都不幸福。
婚姻是一場賭注,怎么選都是錯。
離婚后的陳小姐原來想帶著女兒出國生活,但是父親的一場大病讓她又硬不下心來,她不能丟下公司這一攤子事給年邁的父親,還有判給前夫的兒子小杰她也割舍不下。
她現在住的這套房子是父母早年買的,離婚后陳小姐也默認了父母讓她搬過來住的決定,或許一碗湯的距離對他們剛剛好療愈,彼此守望互不打擾。
下午,巧莉接到剛放學的優優,正聽著優優正嘰嘰喳喳說著幼兒園時的事,一個男人擋在她們前面,巧莉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男人的長相,男人便在她們面前蹲了下來,優優往后退了一步,弱弱的叫了聲“爸爸”,然后下意識抓緊巧莉的手。
巧莉一聽“爸爸”兩字,立馬抱起優優,想起陳小姐之前跟她說的話“不能讓優優的爸爸接優優”,她禮貌而客氣的對面前的男人說:“您好,優優爸爸,我陳小姐請來負責帶優優的阿姨。”
面前這個男人站起身來,慵懶的摘下墨鏡,露出細長的桃花眼,笑著對巧莉說:“我是優優的爸爸,今天來接她回家。”巧莉立馬覺得優優摟著自己脖上的手緊了,她也用力摟了摟優優說:“今天陳小姐沒有跟我說,您要來接優優。”
男人臉上的笑容立馬不見了,一股暴怨氣息涌上來,連說話的語氣都重了:“我來接我女兒還要跟誰說”,說著就伸手來拉優優,巧莉機智的往后退了一步說:“優優爸爸,如果陳小姐沒通知我,您就把優優帶走了,我是會被炒魷魚的。”
男人惡狠狠的臉一下子換上了玩世不恭的笑臉,強行要抱優優:“你被炒魷魚關我什么事,老子只知道這是我女兒,我得帶走。”
優優哇的一下子就哭了,周邊有家長站在旁邊小聲說著什么,巧莉抱著優優轉身就往幼兒園里沖,等優優爸爸反應過來時,巧莉抱著優優已經進入了幼兒園里。
優優爸爸跟著過來,被保安攔了下來。優優爸爸氣急敗壞的說:“把優優給我抱出來!”
巧莉抱著優優說:“李先生,請您稍等一下,我給陳小姐打個電話問一下,她同意了就讓優優跟你走。”
巧莉打了陳小姐的電話,陳小姐沒有接,巧莉急得手心都冒汗了,她好怕優優爸爸沖進來強行搶人,于是她又打了一次,陳小姐才接電話,巧莉有些結巴的說:“陳小姐,優優爸爸,優優爸爸在幼兒園門口說要接優優回去,這該怎么辦?”
陳小姐沉默了一會說:“我打電話給他。”
不知道陳小姐跟這個男人是怎么說的,只看到他接電話后,在幼兒園門口手舞足蹈,表情跨度非常大,掛了電話在那里罵國粹。
巧莉抱著優優一直站在幼兒園里面,隔著欄桿就這么看著劉先生,兩個人都沒有動,后來看到他走了好一會兒兩個人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巧莉看到優優眼睛里還有眼淚,她不知道過往到底發生了什么讓一個四歲多的孩子會對爸爸有這么大的恐懼。
巧莉摸了摸優優的頭說:“別怕寶貝,沒事了”,這時巧莉的電話響了,巧莉一看是陳小姐打來的,便放下優優接了起來,陳小姐問:“那個渾蛋走了沒有?”,巧莉說已經開車走了,我正準備帶優優回去。
陳小姐說,你們先在幼兒園待著,我接你們出去吃飯。巧莉帶著優優就一直站在幼兒園的欄桿處,二十分鐘后陳小姐開著車過來了。
優優看到媽媽,哇的一下子哭了起來,陳小姐開了導航讓巧莉開車,她抱著優優坐到了后排,細聲細語的說:“沒事,媽媽不是來了嗎?”,優優撲在媽媽懷里,陳小姐輕輕的拍著她的后背。
婚姻最壞的結局不是離婚,而是離婚后一方對另一方無窮無盡的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