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辰月又抽了一根煙,徐怡卿還是不動。
4點,天已經大亮了。
她臉上沒絲毫波動,眼睫垂著,像蒙了層冷霜,對外界的一切聲響、動靜,都毫無反應,仿佛整個人都凍成了一塊沒知覺的冰。
“你不打算回去看看嗎。”
魏辰月的語氣不像是疑問,帶著一點不容質疑的味道。
她還是壓著嗓子說話,聲音不大,但卻是整個小區里除了鳥叫以外唯一的聲音了。
徐怡卿緩緩抬眼,睫毛像被風吹落的蝶翅,顫了兩顫才穩住。眼里蒙著層薄薄的霧,像是剛從夢里被拽出來,什么都沒抓住,只剩一片空茫,連聚焦都帶著點遲疑。
“嗯。”
沒有人說話,但是魏辰月似乎從徐怡卿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
“給你媽打電話問她在哪。”
徐怡卿照做。
“她……在回來的路上”
她的聲音輕得像被晨霧洗過的蛛絲,風一吹就晃悠悠地飄,沒等聽人清就漫進了空氣里,像句無可奈何的嘆息。
“好。”
魏辰月張嘴吐出輕飄飄的一個字,把手機揣回兜里。字句從她喉間緩緩送出,音量雖微,落在徐怡卿耳畔卻分明帶著沉甸甸的分量。
魏晨月只抬眼看了她一下,沒笑,也沒多問,轉身就往另一頭走了,白衣的下擺被風掃得輕輕晃。
就只是那一眼。
沒有什么特別的情緒,甚至算不上對視。
魏晨月轉身走到小區外時,徐徐怡卿幾乎是下意識地跟了上去,她能聞到對方身上的洗衣液味,還有洗發水的香味,不沖,淡淡的,是讓人安心的味道。
那一刻徐怡卿覺得——就算前面是死胡同,是更陌生的岔路,她也會跟著這個人走下去。不是因為她是女生,相同的性別讓自己沒那么害怕,而是這個人的背影在雪里穩穩當當的,像塊浸了水也不會塌的石頭,讓她覺得,只要跟著走,就一定不會摔進更深的霧里。
她甚至沒問一句要去哪,只是把腳步跟得更緊了些。
徐朗川不明所以只得跟了上去。
魏辰月叫了輛車,示意徐怡卿和徐朗川坐進去,最后是自己。
“去西河”
車門咔地合上,引擎啟動的聲音意外地輕,像怕驚擾了什么。司機調了調后視鏡,再沒多余的動作,指尖搭在方向盤上,指節隨著車輛輕微的顛簸無聲起伏。
車廂里像被抽走了大半空氣,只剩下輪胎碾過路面的沙沙聲,隔著厚重的玻璃,遠得像另一個世界的動靜。陽光被茶色車窗濾成昏黃,斜斜落在椅背上,浮塵在光柱里緩慢浮沉,卻連一絲風都帶不起來。
徐怡卿動了動,布料摩擦的聲響突兀地散開,又迅速被沉悶吞沒。儀表盤的綠光幽幽亮著,映得司機的側臉輪廓模糊,只有偶爾轉動方向盤時,影子在車門上晃一下,旋即又落回死寂里。
徐怡卿愣著,她剛剛不小心碰到了魏辰月的手,指尖相觸的瞬間,像是突然撞上了一塊浸在冰水里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