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辰月就是很開心,不知道為什么,也許人看到美的事物都會開心吧。
天光初斜時,高窗漏下的光束在地板上裁出狹長的亮帶,恰好兜住魏辰月的站位。
徐怡卿靜靜地看魏辰月墊球,影子被拉得纖長,幾乎要漫過墻邊的球網,發梢的汗珠墜在光里,像懸著串碎星。
光束漸次往場邊游移,角度也柔和下來。魏辰月下場喝水時,影子已縮成腳邊一團,隨她彎腰的動作輕輕晃。
徐怡卿抬手抿了抿被風拂亂的劉海,腳邊的天光淡了些,魏辰月的書包幾乎融入了那片昏暗。
斜陽漸漸漫過看臺邊緣,暖光漫上徐怡卿的半邊身子。
場上的訓練一直未歇,魏辰月扣球的身影被夕照鑲了圈金邊,影子順著地板往她這邊漫,漸漸舔到她的鞋尖。她忽然瞥見,魏辰月擦汗時搭在凳上的毛巾,正被最后一縷余暉裹著,絨毛根根分明,像落了層金粉。
直到館內燈光亮起,天光已從窗沿斂去。場中央的光影變得清晰。
魏辰月的身影與午后初見時重疊,只是空氣里滲進了暮色的涼,徐怡卿才驚覺這一下午,早隨著光影的流轉,悄悄漫過了刻度。
“吃飯”
體育館外晚自習結束的鈴聲裹著寒氣飄遠時,校園里的路燈剛亮起。昏黃的光穿過光禿禿的柳樹枝椏,在結了薄霜的路面上投下疏朗的影子,像誰用炭筆隨意勾了幾筆。
風卷著雪花打在燈罩上,發出細碎的聲響,光線下能看見雪粒簌簌飄落的軌跡,落在灌木叢上,給枝椏裹了層毛茸茸的白。路燈桿上積著薄冰,摸上去涼得刺骨,卻把光映得更清透,連空氣里的寒氣都像被染上暖黃的邊。
學生們跑得飛快,今天是高二下學期最后一天,成績早已經出來了,老師不會再過分地束縛著他們,所以他們今天額外興奮。
魏辰月扒著碗里的飯,目光卻像被磁石吸住似的,總往對面飄。
徐怡卿正低頭啃排骨,嘴角沾了點醬汁,像只偷嘗了糖的小獸,指尖捏著骨頭轉了半圈,才小心翼翼地咬下最后一點肉。
她忽然想起訓練時那記沒接穩的球,砸在身上都沒這么讓人心慌。
反觀魏辰月端坐著,背脊挺得筆直,吃飯的動作不快,每一口都嚼得很勻,只有偶爾抬眼時,目光會飛快地在徐怡卿臉上掠一下,快得像錯覺。
徐怡卿啃完最后一塊排骨,指尖沾了點醬汁,正試圖在抽紙盒里抽出紙巾,眉頭微微蹙著,像在跟那點黏膩較勁。
魏辰月的手忽然伸了過去。
動作快得連她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她的拇指和食指輕輕捏住徐怡卿的手腕,另一只手抽過桌上的紙巾,胡亂往她指縫間擦了兩下。
紙巾蹭過皮膚的觸感很軟,帶著點溫熱的潮氣,魏辰月像被燙到般猛地松開手,紙巾飄落在桌上,邊角還沾著點醬汁的印子。
心臟還在亂跳,像有只不安分的兔子在胸腔里撞來撞去。魏辰月攥著拳,平整的指甲掐進掌心,試圖壓下那股陌生的慌亂。
她不喜歡肢體接觸,連隊友拍她肩膀都會下意識避開,可剛才那一瞬間,身體像被什么東西牽著,根本由不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