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景由去了英國，不僅是答應了俱樂部去踢一場比賽，更是因為，他想故地重游。有母親的原因，也有高璟的原因，當然也有莫利。三個人之間混亂的關系，讓他焦頭爛額。

這一次，莫利并沒有同往，她和父母說，這輩子也不會再去英國。

高璟沒有回家，行李箱里裝著一份高豐聿交給她的《離婚協議書》，準備離校趕往機場。

昨晚，高豐聿連夜趕到學校，帶來了那份協議，他申請調離了萊文市，去了XZ。

高璟的心非常沉重，即使奧賽和期末，她贏了個大滿貫，也拿到了獎學金，心中卻無半絲愉悅，倒是也沒有想象中難過。就像這個冬天，雖然寒冷，但是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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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童清瀅就站在303寢室的門口。背靠在門外，雙手插兜，低著頭，無視那些迎來送往眼神的關注。他這個校霸，如今在三中，已經是校草天字號頭把交椅。

“師哥？你怎么不進去？”岑嵐拉著行李出來，看到門口的童清瀅。

童清瀅笑笑，沒有說話。

一時間岑嵐也說不準眼前的是哥哥還是弟弟，那不經意的微笑，說不上是高璟口中的陽光和煦還是冷冽中的溫暖。“那我先走了。”岑嵐拉著箱子和遠處的顧準打招呼。

童清瀅點了點頭。

“怎么不進來？”高璟聽到聲音，打開門問。

“擔心你著急。”童清瀅說著進了寢室。

“不知道上次是誰，大喇叭當鬧鈴，搞的那叫一個人仰馬翻的匆忙。”高璟想起第一次童清瀅接她回家的場景，當時來寢室幫忙拿東西的，還是童清澈。

“清澈呢？”高璟隨口問。

童清瀅抬眼看了她一眼，“我就是啊。”

高璟停住手上的動作，心中劃過一絲不明緣由的不安，感覺哪里不對，但是說不上來。她轉過身，一本真經的看著童清瀅，盯住。

“我開玩笑的。”童清瀅恢復往日的神采。

高璟舒展眉頭，心中卻還是有些道不清的隱隱不安。

童清瀅看她呆住的樣子，抬起手，溫柔的放到她的臉頰，輕輕一捏，“開個玩笑，清澈和我爸媽晚點過去。”

高璟點點頭，“以后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

童清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收拾完，滿滿的兩個大行李。

“今天你開車？”高璟問。

“駕照在手了，以后都是我，你還記得答應過我什么？”童清瀅笑的得意又賴皮。

高璟剛想逃，被童清瀅一把拉住，直接拽了回去，不偏不倚倒在他的懷里。高璟的心，“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她看著他，臉頰又燙了起來。一瞬間，滿腦子都是那個緋紅色的夢。

他盯著她，卻沒有下一步動作，扶著她的腰起來，“走吧。”

高璟通紅的臉憋得冒煙，覺得有點失態。心中的不安感，再次襲來。

這次童清瀅開了一輛黑色的SUV，低調的顏色沒有那么張狂，但大G的光環顯然囂張。童清瀅的車技依然沉穩中斂藏著鋒芒，他們很順利的到了機場。

相比去德國時的緊張和興奮，這次的瑞士之行，對高璟而言，更多的是從容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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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個小時的飛行，非常順利，除了略感疲憊，兩個人的精力顯然還被多巴胺振奮著。

高璟下了飛機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機場的吸煙室掏出一包煙。童清瀅看她老練的樣子，會心一笑，跟上去，遞上火。

“你有沒有感覺很自由？”高璟笑著接住，看著童清瀅，眨著眼問。

“沒人認識你，可以做自己么？”他問。

高璟點點頭，“就像去年暑假，在德國，我喜歡這種感覺。沒有人言可畏，不必在意別人的眼光。”

“我也喜歡。”他看著她堅定地說。忽而，目光又游移起來，“沒有羈絆，不必思量，只做自己。”童清瀅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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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阿爾卑斯山腳下，仰望著連綿起伏的山脈，仿佛置身在一個神秘又壯麗的童話世界中。峰巒疊嶂，云霧繚繞，仿佛潛藏著億萬個夢想和無數造夢者的歸途。

斑駁的光影，從云層橫沖直下，無懼寒風凜冽的給站在阿爾卑斯山腳下的少女，一束討人歡喜的溫暖。

少女一身軍綠色半長身工裝羽絨服，像個太空服一樣把她罩在里面，切爾西高靴埋過膝蓋，她自認為已經穿了很厚的衣服，但還是低估了瑞士的寒冷。

童清瀅看了看她還露在空氣中的半截腿，搖了搖頭。高璟忙解釋，“其實也蠻厚的！但……還是挺冷。”

童清瀅鼻子里笑了一聲，拉著高璟冰涼的手進了一間深棕色的木房子，窗棱兩邊涂鴉了紅色，看起來很歐風，上下有兩層，煙囪里還冒著煙。

像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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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屋，就看到了兩張熟悉的笑臉。

“Hi！Tong，Nia。”JT和Layla迎了上來。

Layla的皮膚白皙，在阿爾卑斯山的印襯下，尤其澄明，如海天云闊。她閃著靈動的睫毛，親切的擁抱了高璟。

“Sosweet，baby……”高璟轉身和童清瀅小聲說，“她好軟，好喜歡。”

童清瀅抿起嘴角，一把攬過她，驕傲的說，“不以為意。”

高精抿著嘴笑，出了國門，她很習慣他的放肆。

Layla的英文不是很流暢，高璟貼心的用德語和她交流，這讓童清瀅和Jt都大跌眼鏡。本以為是個青銅，臨時抱佛腳學了幾句，沒想到是個不折不扣的王者。

Layla告訴高璟，她和JT是在在瑞士滑雪時，認識的Tong，印象中，幾乎每年他都會過來。但是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沒見他帶過別人，更別說是女孩子了。

高璟本以為童清瀅和童清澈，會經常一起游玩，但很明顯Layla和JT甚至都不知道他有一個雙胞胎兄弟，她意識到，他們兄弟之間的相互獨立性還是很明顯的。

幾個人約定，晚上和趕過來其他朋友們，一起共進晚餐，圍爐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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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清瀅拉著高璟去了二樓的房間，“你可真是個寶藏，告訴我，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驚喜？”他向她投來欣賞的目光，溺愛之感就要從眼睛里面淌出來。

“你是說德語么？”高璟的眼睛里泛濫著阿爾卑斯的雪山之光，“之前是我媽要來這邊，我就簡單學了幾句。學著學著，覺得還不錯，不算太難，就學會了。還好，小舌音不是那么難，如果是俄語那種，可能就費點兒勁。”

童清瀅拍了拍手，“我們年糕真是厲害，想學什么，都是一點就通。”然后說了句，“Моядорогаядевочка，добропожаловатьвшвейцарскиеАльпы，которыевот-вотначнутся.（我親愛的姑娘，歡迎來到瑞士阿爾卑斯山，你即將開始一段美好的旅程）。你說的彈舌，我想應該是這樣吧？”

“哇哦！太酷了小童總。”高璟連連拍手，“阿爾卑斯也歡迎你！對對對，就是這種彈舌。”

“你竟然聽得懂？”童清瀅有點不可思議。

“你會說，就不能我會聽么？但我確實不會說。”說著，高璟哈哈的笑了起來。

“來來來，我教你，把舌頭打個彎兒。”夕陽的余暉中，童清瀅的笑容，格外清甜。

他們的嬉鬧，尤其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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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清瀅從行李箱拿出了一身和自己一樣的衣服鞋子，遞給高璟，一套橙色的始祖鳥沖鋒衣和一雙大黃靴。“不是我弟的，新的，你的尺碼。”

高璟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他，腦海中又一次閃現那個過“尤”不及的夢境，“該不是發生在瑞士之行吧？”

“快換上，別著涼。”童清瀅說完轉身離開房間。

這迅捷的結束語，讓高璟從沉思中回神，“真的一點都不拖泥帶水的執行力，不留一點溫情。”

高璟換好衣服，在一天中所剩無幾的陽光中，和童清瑩閑逛在采爾瑪特小鎮上，享受著車馬很慢人也不多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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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很快覆蓋了四周的阿爾卑斯山巔。

朋友們陸陸續續的來到了小木屋，算上童清瀅和高璟，JT和Layla，加起來差不多有十幾個人。大家圍在爐火旁邊，夜話一切年輕、有趣的東西。吵嚷著夢想，分享快樂。

爐火的微光中，高璟看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童清瀅，他熱情、灑脫、侃侃而談，就像她沉醉恣意的自己那樣，放下了在國內時的拘謹，自在又自由。

高璟想到了梭羅在《瓦爾登湖》里說過，“在我看來，人只有在舉目無親的地方，才能真誠地活著。”難能可貴，在童清瀅面前，她可以“真誠的活著”。不需要有太多的顧忌，想太多的牽絆，可以放肆，也可以勇敢。所有的撒野，都克服了殫精竭慮，不再需要任何遮掩隱藏。

她喜歡這種自由。

與這種自由相悖的，是禁錮。

她想到了景由，高璟的眉彎不由得落下。如果沒有莫利，他們的結果就會有不同么？那個在醫院廁所里的戴著眼鏡的小男孩兒，她也從來沒有忘記，只是不想再提起。因為那一年，她親眼目睹了以酒自戕的母親被抬上了救護車。

牽絆的痛苦太多，就不會介意選擇忘記那一絲美好，這也是一種選擇。

童清瀅抬起頭，撞上火光中高璟略顯悲傷的目光，他走向她，拉起她的手，他們去了樓上的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