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清澈每天都有個倉惶的期盼,就是也許某一天,高璟可以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什么性質的會面,都好。他很想,見她一面。但是,他又莫名的害怕,害怕見到她。日子,在他每天的矛盾和糾纏中,悄然而過。
當知道莫利要見自己的時候,童清澈并沒有多少驚訝,卻本能的想要拒絕。他沒想過她會來看他,也不想見她,但耐不住莫利一而再的會面申請。
從見到莫利的第一眼,童清澈就看到潛藏在莫利內心的欲望和野心。如同他一樣,他們都喜歡在危險邊緣瘋狂試探,享受冒險帶來的刺激和快感。同樣,他也能感覺到,莫利的軟弱和憂傷,這也是他認為他們不是一種人的原因。一個強者,從不屑趨同于一個弱者。
“童清瀅,我很喜歡你,從見你的第一眼就喜歡。”莫利開門見山,“我知道,你也喜歡我。”
童清澈冷哼了一聲,滿是嘲諷的笑了,盡是不屑。
莫利也笑了,“如果是我先出現(xiàn)在你的世界里,結果會完全不同。”
“是你先認識的景由吧?”童清澈一針見血的諷刺,他非常看不上莫利的行為,第一次在機場見她,看到她故意同時約了高璟和景由的把戲,就看不上。
這句話明顯戳到了莫利的痛處,她憤怒的剛要起身離開,又強行冷靜下來,“你以為我有多喜歡他么?”
“既然不喜歡,那你何必呢?高璟不是你好朋友么?”說到高璟,童清澈皺了下眉頭。
“你急了?”莫利滿意的笑了,“你就那么喜歡她?有時候真的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好,你們個個兒都喜歡她!還有那個傅勛,為了她竟然轉學到三中,他爸爸可是被三中開除過的人,他真是豁得出去!哦,對了,還有你那個弟弟,你不知道吧?”莫利有些發(fā)癲,“開始我以為眼里有高璟的是你,眼里有星河的是你弟弟。可是后來,我就越來越分不清了。因為我發(fā)現(xiàn),他眼里的星河也被你心愛的人取代了。”
最后一句話,成功的擊退童清澈內心所有偽裝好的防線。他的眼中略過一絲憂傷,原來自己早已經(jīng)是局中人,情深不自知罷了。他看了眼對面有些發(fā)癲的莫利,不想再理會,站起來準備離開。
“我可以保證在你沒有出來之前,她不被任何人搶走。”莫利又清醒的說。
這句話,讓童清澈收住了腳步。這正是他心心念念擔憂的事情,即便哥哥是以他的身份在外面,但是以哥哥的性格,他也不敢確定他就一定不會和高璟攤牌。比起擔心景由搶走高璟,他更擔心同時失去兩個對他而言,極其重要的人。
“好啊,說來聽聽。”童清澈邪魅一笑。
“只要我和她還是一天的好朋友,她就不可能和景由在一起,這是第一點。第二,我會告訴高璟,為了忘掉景由,我要和你弟弟在一起,童清澈就搞定啦。至于傅勛,不需要我出手,高璟的媽媽已經(jīng)和她爸爸辦了離婚手續(xù),據(jù)說傅勛爸爸在追求高璟媽媽,不出意外,高考后她會收獲一個弟弟。”莫利的表情有些輕浮,又有些浮夸。
童清澈看著眼前的女孩兒,恨不得手刃。自己心愛的姑娘身邊,竟然藏著這么一個蛇蝎心腸的好朋友!
“你和我弟在一起,那不是要成全高璟和景由。”
“看來你還是不很了解高璟,她不會的。只要我一天不說我忘了景由,她就不可能往前走一步。”莫利自信的說,“她這個人,又當又立,怎么肯授人以柄。”
“你這么聰明,為什么偏偏要把手段都用在自己好朋友身上。既然知道我喜歡她,你不怕我討厭你么?”童清澈黑著臉問。
“少自作聰明,你懂什么!我和高璟的事情還輪不到別人來定義。”莫利急了,“我怎么做,都是有我的道理。”
“好笑,那你的道理是什么。”童清澈問。
“你只要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就好了,我做這些,不過是我們的交易罷了,如果她喜歡的真是你,根本傷不了她。”莫利無所謂的說,“除非,你對自己沒信心。”
童清澈陷入沉思,那天高璟在警車后面喊著“小童”,足以證明她對哥哥的喜歡,然而從他被允許探視后,高璟一次都沒有出現(xiàn)過,說明她多半是知道了那晚不是哥哥,害怕面對所以不敢來見?而看哥哥來探視的反應,顯然不知道那晚的事,證明高璟并沒有找“童清澈”對峙。可能是她和自己的想法一樣,想將錯就錯,當沒發(fā)生過也說不定。雖然猜不透真正原因,但至少證明,一切都還可控。只要自己出去以后,還是童清瀅的身份,一切就都能回到原點。莫利雖然幼稚,但只要能幫他拖住高璟等到自己出去,是正中下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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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你有什么條件。”童清澈問。
“你出來以后,要和我在一起。”莫利也邪魅一笑。
“不可能。”童清澈果斷拒絕,出去后他是要和高璟在一起的,且是用童清瀅的身份。他打算,用牢獄之刑和童清澈的美好未來為條件,和哥哥永久的交換身份。“再見。”他毫不猶豫的起身。
“你放心,你肯,我都不肯。我不會放棄景由的,即使沒那么喜歡他,我依然有和他在一起的理由。”莫利慌忙站了起來。她想到那晚在童家兄弟的生日宴上,自己父親對景由的倚重和逢迎,她就發(fā)誓,要在父親面前扳回一局,獲得認可,景由就是她最大的籌碼。
“我就要你,一個晚上。”莫利的手,輕輕比了一個“1”,壞壞的笑著。
童清澈哼笑了一聲,“惡心高璟么?”
“你沒損失。”莫利不置可否,卻在擔心被對方識穿后,會不會被拒絕。
“我答應你。”出乎莫利的意料,“童清瀅”答應了,還挺痛快。
童清澈輕蔑的看了眼莫利,“愚蠢。”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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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家人以外,第二個來見童清澈的人,是秦羽飛。
“我懷了江江的孩子。”這是秦羽飛的第一句話。
“童清瀅,這是你欠我的。”這是秦羽飛的最后一句話。
秦羽飛深愛的人沒有變過,一直都是童清瀅。但再一次,意外懷了孕。
然而,就在她準備放下童清瀅,全心全意接受江江的時候,一切卻又發(fā)生了巨變,江江死了,且傳言是童清瀅殺了她腹中孩子的父親。
秦羽飛的家庭條件非常普通,父親早逝,她跟著母親,生活很拮據(jù)。江江是她認識的人中,唯一真心待她的人,雖然江江很花心,但是對她總是特別的。雖然秦羽飛并不很喜歡,但她也并不排斥江江。為了母親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婚姻改變命運是她的目標,當確定童清瀅不可能后,她選擇了江江,沒想到江江出事了。
現(xiàn)在隨著月份臨近,肚子越來越大,留給她的時間也顯然不多了。她根本不敢去找江江的父母,那樣的結局只會是得到一筆錢,生下孩子后就要被母子分離的命運。一筆小錢,對她來說,就想要斬斷和江家的關系,她不甘心。思前想后,他還是找到了童清瀅,她覺得他欠她的。
童清澈很快在下一次會面時,告訴了童清瀅秦羽飛的事情。
童清瀅以弟弟的身份送秦羽飛和其母親出了國,并在國外給對方安排了住處和學校。除了給到秦羽飛一筆錢外,還答應每個月額外給她一筆費用,直到她在國外畢業(yè)有自理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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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忘年最后看了一眼出租屋,墻面已經(jīng)是煥然一新,比他剛租下時“年輕貌美”了不少。上次住處被燒后,魏靈藥就找人來幫忙修復了。
那天,曹忘年趕回出租屋的時候,魏靈藥帶著一幫工人守在門口。看到彼此,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曹忘年默默的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一眼望去,魏靈藥看到狹窄逼仄又熟悉的出租屋,已經(jīng)被毀的面目全非,僅有一張簡單的床和書桌椅子,是曹忘年剛搬過來的。
“對不起……”魏靈藥充滿歉疚。
曹忘年并沒有回答她,而是把椅子上的一件襯衣拿了下來,鋪到床邊,轉身就要出去打熱水。等他再回到出租屋的時候,魏靈藥已經(jīng)離開了,還有那件他的襯衣。只剩下一屋子的工人,開始馬不停蹄的忙碌……
曹忘年收回思緒,鎖上了門,拎著行李,一轉身,就看到了魏靈藥那張臉。
“曹老師……”魏靈藥小聲的喊。
曹忘年輕嘆一笑,微微低頭,并沒有言語。
“其實,你不必去那里,我不會回去的。”魏靈藥的眼里已經(jīng)布滿紅絲。
曹忘年點著頭,無盡遺憾的說,“命里無有不強求。丹妮,祝你以后一切順遂。”
說完,曹忘年拉著行李箱,與魏靈藥擦肩而過。
魏靈藥轉過身,看著曹忘年的背影,眼淚凝固在眼眶里。
時光,永遠是塵封往事,最好的工具。它可以建起一面墻,也可以推倒一面墻。
曹老師,步步高升。魏靈藥站在原地,在心中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