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璟告別了Jt,敲響了景由的門,還沒說明要借住幾天的請求,就聽到景由說:“璟子,我們要立刻回國,你爸爸出事了,醫院剛下了病危通知書。”
高璟腦子“嗡”的一聲,瞬間耳鳴,眼前一黑,一個踉蹌,幾乎要跪在那里,被景由一把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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哆啦A夢圓滿完成了他的使命,啟程返回22世紀,剩下的,就是看大雄該如何以一己之力實現他那來之不易的幸福未來……
2015年5月28日,《哆啦A夢:伴你同行》在國內上映。影院里,高璟獨自坐在最后排。電影中,世界只剩下大雄。高璟的眼淚肆意奔襲,在這個四周黑暗的影院里流浪。
手機屏幕一閃,高璟看到了那個闊別多年的名字“童清澈”。
“喂?”高璟的手有些顫抖,往事如海,風平浪靜的海平面再次被浪頭的翻滾打破。
“你還好么?”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見她沒說話,他繼續說,“如果我得了絕癥,你愿意再見我一面么?”
她眼里的光,再次被眼淚打濕,這么多年,恨的從來不是那份愛,而是欺騙。“你……還好么?”
“再聽到你聲音,真好。你心好狠,那一年到現在,你都不肯再見我。”童清澈的嘴唇開始泛白,聲音也微弱了許多。
高璟的心沒來由的抽搐了一下,“我……”
“你愿意來……見我最后一面么?”童清澈沒等她說話,繼續追問道。
“你是騙我的吧?你現在在哪兒?”高璟聽著他有些微弱的聲音問。
“愿意么?”童清澈還在追問。
“你在哪兒?我去找你。”高璟回答。
“哈哈,”童清澈輕輕地笑出聲,“我逗你呢,先不和你說了,我老婆要來找我了。”滴滴滴……對方掛斷了電話。
影院黑暗的盡頭被一束光打開,高璟抬起頭,眼前越來越亮,直到被光芒覆蓋。她下意識的抬起手臂,光順著指尖的縫隙流淌到四周,周身變得柔和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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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璟慢慢睜開眼睛,景由坐在床邊。“你還好么?”
高璟惱怒起自己的夢來,她從不曾把父親裝進夢里。她的夢,竟對親情如此吝嗇寡恩和冷漠薄情。倘若她肯多一點關心,是否能提早預知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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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回萊文的時候,高豐聿在病床上,已經奄奄一息。醫院里,刺眼的白色和父親蠟黃灰黑的臉色,交織的對比分明。
高璟上前握住父親冰冷的手,“爸,我回來了爸,你聽得到我說話么,我是小璟啊……”
高豐聿吊著最后一口氣,已經不知道誰是誰,在呼吸機的輔助下,艱難的吸氣呼氣,眼睛時而睜開、時而閉上,艱難的似乎只是為了一個等待。
“媽媽馬上就到了,爸,你別急,我陪著你。”高璟的哽咽讓聲音都有些嘶啞。
高豐聿抬起手,指著門口的方向,嘴里發出讓人拿不準的聲音。
“再等等,再等等,爸……”
高豐聿終是沒有等到嚴迪的到來,他眼中噙淚,握住女兒的手,懷著對曾經妻子的最后一點指望,走在了一個萬物重生的夏天。
那是2007年,高璟18歲,距離高考只有39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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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凌云沒有陪著嚴迪回國,跟著嚴迪一起回來的是傅勛。
嚴迪握著女兒的手,試圖勸說她一起回瑞士。高璟看到母親眼里的新生活,也看到傅勛眼中的期望。她搖頭,“哪兒都不去了,我要守著老高。”
高豐聿的墓前,站滿了眾人。
景澤楷走了過來,拍了拍高璟的胳膊,“伯伯對不住你。”
一場交通意外,高豐聿用自己的生命護了景澤楷的周全,自己卻永別了人間和最親愛的人。
“景伯伯,是意外么?”高璟面色悲涼的問。
“伯伯答應你,一定查清楚,給你個交代。”他轉過身對景由說,“一定照顧好小璟。”
景由點了點頭,他上前,握住高璟的胳膊,“我陪你,我們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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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給悲傷蔓延成海的機會,高璟以最快的速度回歸火箭班,在距離高考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里,高璟用盡所有的力量沖刺。
景由,如影隨形。
為了父親,高璟決心報考中國最好的政法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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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校園,岑嵐給了高璟一個深情的擁抱,“璟子,你好么?”
高璟也曾這樣抱住過莫利,詢問她是否安好,在2005年初入三中的那個夏天。
兩年而已,卻恍如隔世。
岑嵐說,“我和顧準分手了。”
高璟點了點頭,從那次家長會的撞見,她就知道了結局。“他也有拜托我,幫忙找你,我拒絕了,我明白你。想好了,就去做。”
岑嵐點點頭,“我現在和丹妮一間寢室,她現在不常住校外了,和莫利也很少來往。她想約你一起吃個飯,不知道你肯不肯,我還沒答復她。”岑嵐像一年多以前一樣,拉過高璟的行李,“自己住習慣么?可沒有我這個二十四孝好姐妹咯。”她邊走邊開玩笑的說,“要不要和我們住在一起?”
“吃個飯就好啦,住就不必啦。”高璟挽上岑嵐的胳膊,“姐妹我回來沖刺高考,一個月的時間還是蠻緊張的。”
“大不了明年和我一起考唄,咱們本來就是一屆的。”岑嵐蠻不在乎的講。
“我可不會放過做你師姐的機會。再說,傅勛都后來居上涅槃重生了,我也得有個體體面面的engding啊。”高璟坦言。
“那是你自己作的,本來有清北保送,非要去什么劍橋,誰承想……”岑嵐話沒說完就意識到,自己的多言,高璟的父親剛剛去世,本來想假裝無事發生,但還是棋差一招,弄巧成拙了。“抱歉啊,璟子。我……不是那個意思……”
高璟搖了搖頭,“放心,我沒事……”話音還未落,校園廣播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年糕,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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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璟和岑嵐雙雙站住腳步,高璟條件反射的轉身看向四周,岑嵐跟隨著她的視線到處張望。
“人生很長,長到我們不知道還要面對多少次離別,又都是和誰?親人,或者愛人?但人生又苦短,膽怯只會讓我們停留在無盡的遺憾里。心中有目標,風雨不折腰。就像,在所有的不確定性里前行,你一直都是我的燈塔。我們不期而遇,在三中重逢。這一路,因為有你,才有勇氣做自己。不管你是否相信,我記得每一個你的背影。年糕,我一直都守護在你身邊。我們都要面對人生的諸多變故和挑戰,只有勇者無畏,才能贏得漂亮。每一次,你都會突出重圍。這一次,也不例外。年糕,我們頂峰相見。一首《人間》送給你,人間值得,伊人更甚。”
廣播里響起了王菲細膩又穿得透星空的聲音——
風雨過后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
不是天晴就會有彩虹
所以你一臉無辜不代表你懵懂
不是所有感情都會有始有終
孤獨盡頭不一定惶恐
可生命總免不了最初的一陣痛
但愿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
但愿你流下每一滴淚都讓人感動
但愿你以后每一個夢不會一場空
天上人間
如果真值得歌頌
也是因為有你才會變得鬧哄哄
天大地大
世界比你想象中朦朧
我不忍心再欺哄但愿你聽得懂
……
天上人間
如果真值得歌頌
也是因為有你才會變得鬧哄哄
天大地大世界比你想象中朦朧
我不忍心再欺哄但愿你聽得懂
但愿你會懂該何去何從
高璟瘋狂的奔跑在三中的小路上,試圖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她向校園廣播站一路狂奔。然而,等她到了廣播站門口,卻只看到了匆忙跑出來的顧準。
樓下韓二虎的聲音,響徹整個教學樓,“是誰!哪個小兔崽子晚自習時間放歌兒!讓我逮著,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顧準一個眼色,高璟趕緊閃進了旁邊的一間空教室。
顧準剛想從旁邊溜走,就看到岑嵐拎著一個行李箱費勁的從側面樓梯爬了上來。顧準一個轉身拉起岑嵐的手,連同行李箱,一起躲進了旁邊的儲藏室。
任憑韓二虎咆哮的沖向廣播站,里面已經空無一人,只有王菲的歌聲還在繼續。不懂設備的他干著急,也不敢下手,半晌歌兒都要結束了,才想起拔掉電源。
一首歌的時間。
高璟想起了那個夜不歸宿的晚上,也是韓二虎在后面追,他們幾個在前面逃。時光匆匆,她已經不是那個癡迷游戲的小女孩兒,旁邊也沒有人,再拉起她的手一起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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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藏室里,像初見時那樣,岑嵐和顧準面對面的靠在一起,與之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們中間多了一只行李箱。
“最后一個問題,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顧準神色戚然的問。
岑嵐搖了搖頭,“從開始就知道,嘗試用盡一切力氣,還是不行。”她笑了,很無奈,但似乎很解脫。
“可我從來沒放棄過!”顧準不甘心的問。
“顧準,我很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感覺,輕松自在。也很懷念,你我、璟子,我們三個人在一起的美好時光。有些禁錮,不是你我,而是階級,咱們都不要勉強了,好么?”岑嵐的神色相比顧準,坦然很多,她緊緊的握住行李箱,擋在兩人面前,生怕對方沖破這層屏障。
顧準淡然一笑,“沒關系,我給你時間。童哥有句話說的很好,未來有很多不確定性,岑嵐,咱們也頂峰相見。”
岑嵐默默的低下頭,她無法忘記,家長會結束,顧準的父親得知她的父親是自己的司機的時候,故作距離的姿態,和淺藏鄙夷的眼神。
倔強、敏感又要強的人,寧肯嘴硬心軟說盡謊話騙過所有人,也不愿撞得頭破血流、淪為棄子,直到慘淡收場,才懂得,堅守住自我的自由,唯有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