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所有的人都聯(lián)系不上哥哥,只有童清澈知道原因。
把火箭班同學(xué)聚會的邀請函,交給哥哥的那一刻,他就已經(jīng)知道了會是今天這樣的局面。他清楚,哥哥已經(jīng)從高璟那里,驗證了所有的猜想。
他們兄弟之間,從此才算是有了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
當(dāng)傅勛把高璟和景由已經(jīng)在一起的消息,告訴童清澈之后,他就知道,他已經(jīng)永遠(yuǎn)的失去了她。但作為親兄弟,他不忍心看到哥哥,也遭受和他一樣的心碎。
傅勛告訴他,高璟看起來并不開心。
童清澈最清楚,高璟的心,在哪里。
于是,他做了決定。既然從來都事難兩全,那不如就讓自己兩兩難全,成全哥哥和高璟。
至少,她愛他,會開心。童清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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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回家吧。”童清瀅咬著牙,壓著內(nèi)心的憤怒和痛苦,說出口的絕望把他幾乎撕裂。
童清澈的眼淚,就有些忍不住了。他何嘗不知道,哥哥的憤怒和痛苦,正是因為他們兄弟之間的這份情誼。
他背對著哥哥,堅定的說,“如果你還想和她在一起,下半場,我勸你自私一點(diǎn)。”童清澈轉(zhuǎn)過身,一字一句的說,“否則,你配不上她!”
童清瀅怔住。這一刻,他有種錯覺,覺得弟弟比自己更有資格去愛高璟。他似乎更懂她,更知道她想要什么,更能給她想要的,為此,甚至可以什么都不要。童清瀅沒想到,平時看淡一切的弟弟,在愛情里,竟然是個勇士。在這場戰(zhàn)役里,他只缺她的愛。
而自己,似乎徒有她的愛,卻躲到日本,像個懦夫。甚至在高璟最需要自己的生死之間,自己都要假手于人。家族責(zé)任,輕而易舉的就把他禁錮冰封。
童清澈又向前走了一步,“對不起你的時候,我也不見得就能對得起自己。但如果要對得起你,我就必須要對自己狠的徹底。因為我也是個人,也會因為愛而不得心痛的想死!”
童清瀅霎然抬起頭,看著弟弟那張青筋暴怒的臉。他才意識到,萬般痛苦,皆不如此致命。如果現(xiàn)在高璟告訴他,她已經(jīng)不愛他了,那他才真的要痛苦到死掉!
童清澈想起那晚,高璟從意興闌珊到沉淪其中,她的熱烈和濃郁,那么渴望又享受,她的嘴巴里,一刻不停的呢喃著的“小童,小童”,心如刀割。
“沒錯,她愛的是你,從來是你,只是你……”童清澈的暴怒頹廢了下來,他一點(diǎn)、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向后退,“童清瀅,我們永遠(yuǎn)是親兄弟!所以,絕不能反目。今天,咱們在此兩清。”他離開了。
童清瀅看著弟弟從修長到圓點(diǎn)的背影,想要抓住他,但是雙腿卻像長了釘子一樣釘在原地,動彈不得。他無法原諒弟弟,也無法再怨恨他。
他轉(zhuǎn)過身,終于開了機(jī)。撥通了一個電話,“樂巍,訂回國的機(jī)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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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璟再一次見到岑嵐的時候,她身邊已經(jīng)不是顧準(zhǔn)。
眼前這個人,讓高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說不清是在哪里見過。臉上的自信海天云闊,眸子里的光芒深邃幽遠(yuǎn)。
岑嵐上前擁抱高璟,“為了能和你在京北團(tuán)聚,我可是拼了命的。”她開玩笑的說。
“好想你,京北的夜,終于要上色了。”高璟深深的擁抱住她,四川一行,讓她更加珍惜身邊的一切。“這是你的誰?”她調(diào)皮的問岑嵐。
“不是我的誰。”岑嵐慵懶的拉著高璟的手,“是你的誰!”
“我?”
“他是晏聞。”岑嵐介紹道,“你的筆友,我們清北的才子。”
晏聞?是他?高璟驚喜的瞪大眼睛。
“好久不見,Nia。”晏聞走上前,伸出右手。
“Nia?什么Nia?你倆過來有我不知道暗號啊!”岑嵐也瞪大了眼睛。
Nia?高璟的大腦快速檢索,原來是他,德國施普雷河畔!“是你?”高璟懵圈的伸出手。
晏聞點(diǎn)頭,“是我。”他握住她的手,“佳人如故。”
岑嵐在旁邊搖著頭,八卦的小眼神兒已經(jīng)快要藏不住了,“什么是你是我的?師兄,你可沒告訴我你倆見過啊。”她邊說邊回頭看著晏聞。
“之前在德國,萍水相逢過。也是匆匆一面,不敢確定,就沒和你提。”晏聞寥寥數(shù)語,卻解釋的很明白。
“你是當(dāng)時就知道是我了么?怎么不告訴我?”他鄉(xiāng)遇故知的神奇經(jīng)歷,讓高璟笑容滿面。
晏聞點(diǎn)點(diǎn)頭,“因為我知道,我們會再見面的。”
“太不可思議了。”高璟搖著頭笑著,對晏聞?wù)f,“真是沒想到,你們倆……岑嵐,很值得哦。”岑嵐一上線,高璟也立馬切換了八卦模式。她的純天然快樂,除了時間,就只有岑嵐有本事治愈。
令他沒想到的是,晏聞卻說,“你也值得。”
岑嵐就笑靨如花起來,她趴到高璟耳邊悄悄說,“璟子,他喜歡你很久了。”岑嵐剛要說繼續(xù)什么。遠(yuǎn)處,景由朝著他們揮手。他跑過來,直接就牽起了高璟的手,生怕丟掉一樣,“嵐子來了也不告訴我。”
剛說完悄悄話的岑嵐,一臉的尷尬,“你們?什么時候的事?”
剛聽完悄悄話的高璟,也一臉茫然,還沒開口,景由就搶先說,“如你所見。”他握住她的手,在他們眼前晃了晃,像極了宣誓主權(quán),“在一起了,給你個驚喜。”
岑嵐的笑容,就像是瞬間被水泥封住了一樣,“驚……喜。”她像個樹懶一樣扭過頭,看向晏聞。
晏聞的表情看不出一絲變化,“景由,你好,以前小璟在信里提過你。我是晏聞,小璟的……樹洞。”他禮貌的伸出右手,“很小的時候,就是了。”
景由也伸出右手,不動聲色,“我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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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8日,舉世矚目的第29屆夏季奧林匹克運(yùn)動會,將在京北舉行。
高璟和景由,共同作為京北奧運(yùn)會的法大志愿者代表。
7月末,高璟和景由,重回汶川。這一次,是為了接王嶼衡回京北。
王嶼衡的爺爺和姐姐,都在地震中遇難。自此,亦無父無母的他,成了真正的震后遺孤。懷揣著巨大悲慟和遺憾的王嶼衡,在震后的高考中,破格被京北醫(yī)科大錄取,他忘不了長久被病魔折磨的爺爺,也忘不了他自己在地震中受傷的高璟面前——可怕的無助感。
高璟得知了王嶼衡被錄取的消息后,就決意要照顧這個弟弟。這已經(jīng)不僅是父親未完成的事,王嶼衡,更已經(jīng)是,和她有過真正意義上生死之交的手足了。
在京北,她也是孤身一人。她說服王嶼衡,來到京北,跟著她一起生活。“以后,我就是你親姐,你也是我的親弟弟。”
王嶼衡在家人的墓前跪了一夜,高璟就陪了他一夜。
一直到黎明前的凜寒如約而至,王嶼衡才起身,他脫下外衣,給倚在樹下睡著的高璟披上,“姐,我跟你回家。”
王嶼衡跟著高璟和景由,踏上了北上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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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北機(jī)場,出站口,高璟他們被一群蜂擁而至的人群擋住出路。
那些人手里舉著各種應(yīng)援牌,把機(jī)場的通道圍了個水泄不通。盡管機(jī)場安保人員都在維持秩序,但根本抵擋不了他們的熱情和瘋狂。
一個人影,“嗖”的從高璟背后,風(fēng)一樣迅速閃過。他帶著鴨舌帽,黑色口罩,一身的打扮,既簡單,又時尚新潮。經(jīng)過高璟身邊的時候,他一個敏捷的動作,順走了高璟的手機(jī)。景由下意識的把高璟往身邊拉了一把,高璟的眼睛卻黏在了那人的身上,好熟悉!
隨著那個人過去,外面應(yīng)援的人群整齊劃一的口號,響徹機(jī)場:人聲:十八之年,與你童行!
高璟的目光看向那些應(yīng)援牌,密密麻麻的,都是寫著:童年。
她不自覺的摸向胸前,耳邊被曾經(jīng)的聲音立體圍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是‘年’,你才是‘童’……”
如果,愛,都是如潮水般涌來。那,回憶,一定就是氫彈爆炸,炸成一朵開花的蘑菇云。
童清瀅回頭,摘下墨鏡和口罩,朝著高璟和景由他們,比了一個帥氣姿勢的同時,一個完美的拋物線,把自己的手機(jī)扔給了高璟。轉(zhuǎn)頭迅速戴上墨鏡和口罩,瀟灑離去。動作行云流水,絲滑得一氣呵成。
他回來了!
是他。高璟的整個兒靈魂都跟著凌空了。
半年前,童清瀅,以藝名“童年”在日本出道,一首日文《星光》,出道即巔峰。如今,正式回國發(fā)展。
景由的手心,都是汗津津的。他在高璟的眼里,看到了久違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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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機(jī)的阿峰貼近景由的耳邊說,“樂巍出來了。”
“我看到了。”景由面無表情的回答,“盯住他。”
就在剛剛,景由在童清瀅的身邊,看到了樂巍,那個誤殺了他最好朋友的人。景由攥緊拳頭,冰涼的水滴,像是被從毛巾里被擰出來,透過指縫,死乞白賴的往外滲。
機(jī)場的電視大屏上,正播放著最新新聞:近日,在中央反黑協(xié)調(diào)小組國際追逃追贓工作辦公室的統(tǒng)籌協(xié)調(diào)下,經(jīng)公安部和萊文市檢察機(jī)關(guān)、公安機(jī)關(guān)與塞爾維亞執(zhí)法機(jī)關(guān)密切合作,在塞爾維亞諾維薩德追查到紅通人員、外逃涉黑涉腐涉毒洗錢犯罪嫌疑人文良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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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一個圓點(diǎn)兒樣的小火星,伴著呼吸交替,若隱若現(xiàn)的斑駁在藍(lán)白煙灰之間。
一絲月光打在他的臉上,景由接起電話,“爸,我答應(yīng)你的要求。但是,我有個條件……”
電話另一端,景澤楷掛斷電話,對陶秘書說,“小陶,聯(lián)系下萊文的小鄭。告訴他,清谷銀河的事,我沒意見。”
京北的夜,夜色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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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
高璟拿起童清瀅的手機(jī),上面顯示備注:Frist年糕。
她哽咽住。
接起電話,里面的聲音,恍如隔世——
“年糕,是不是很想知道,夢里陪你看球的人到底是誰?”
“你怎么……”
她的夢,從未告訴過任何人!
“京北清谷銀河,1123房間,我等你。”
本故事第一部《上十八》完結(jié),(原名《習(xí)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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