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典之是跟著楚靖然打天下的老員工,原本是楚靖然空降十一集團旗下某快消品牌時銷售部門的一個普通員工,和二小姐也算是“識于微時”,因為一拍即合的工作節奏,和二小姐一路飛升至總部,成為了一名優秀的總裁特助。
韓典之自以為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了,不論是面對計劃背著二小姐偷偷召開臨時股東大會動搖軍心的董事們,還是倒霉地遇到了臨時放鴿子讓人在24小時內迅速完成PlanB的難搞客戶,他自詡都算游刃有余,尤其是面對突發事件,考慮周全、處理迅速,也是他能夠和二小姐并肩作戰的重要品質之一。
但他還是不得不承認,三少爺技高一籌。有時候言情小說也不全是騙人的,比如在妖魔化“少爺”這類角色的人設上,也算是寫實了。
這一點,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前一天晚上和韓助理商量確認過的天才營銷方案還沒有順利實施就已經夭折了的王芯,深表贊同。
原本,芯姐和韓助理確認的營銷方案是從現在開始埋線、鋪氛圍,等正式播出之后給沈知搞一個“手撕前任”的惡女人設,畢竟是靠著《寧愿從沒愛過你》和《愛過》引爆了全場對“前任”這個主題的共鳴,聽起來是不好惹了點,但沈知本來也不是什么小白花,她都糊了這么多年了,再不劍走偏鋒就沒什么路能“保底”。
混亂的一夜過去,按時醒來的芯姐打開手機,各大社交媒體都叮叮咚咚地響個不停。
#水雀再回應抄襲風波#、#水雀工作室哭訴視頻#、#沈知#、#沈知楚許然深夜一同回家#、#救護車#、#張淼顏守夜人#……看得芯姐頭暈眼花。因為某些名詞太過敏感,實際上最瘋狂的造謠傳謠內容都在#沈知#大名的標簽下。
水雀的動作是在芯姐的意料之中的,畢竟現在早就過了那個光靠聲明和律師函就能夠澄清事實的時代了,更多時候在路人眼里這些東西都不過是笑料而已。她本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好好和沈知聊一聊,就像楚許然說的,既然要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對方又明顯打算揪著這件事不放的話,槍手的事情早晚要水落石出的。
但她怎么也沒想到,好巧不巧,這一天晚上兩位正主也干了些驚天動地的大事。
韓典之的電話打來的時候,王芯也正好打算撥給他。
“你能聯系到沈小姐嗎?”
王芯心里升起極其不好的預感:“什么意思……你也聯系不上楚總了?”
韓助理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悲痛:“很遺憾,是的。”
服了。沒有什么比公關工作迫在眉睫之時還找不到當事人更令人惱火的了。
王芯一邊風風火火給沈知打了八百通沒人接的電話,一邊火速起床趕去找人,并和韓典之保持“隨時聯系”。
“如果不是錢給得多我真不干了!”韓典之罵罵咧咧地,“下周一我要回去跟二小姐申請調崗!”
“我不缺錢。”王芯也悲痛起來了,“早在捧紅前司一哥的時候我就財務自由了。我只是對知知很愧疚,出道時承諾她的事都沒實現。”
“你完了。”韓助理發表銳評,“你這是情債。”
沈知不接電話是因為在補覺。她的手機常年靜音,但是她的手機震動連著手環,通常是能叫醒的。可惜今天太累,她宛如直接昏迷,一點兒沒醒。
楚許然不接電話么……是因為在搬家,忙著指揮不要吵醒沈知的同時還在挑選新的家居用品,因為不太了解沈知的偏好,他幾乎把每種用品的所有型號和顏色都訂購了一款,打算等她醒來再選。沈知的東西不多,太多舊物都扔在了那個地方;她搬過來又還不夠久,沒來得及添置什么新東西。
楚許然在她睡覺時偷偷打量了這個空蕩蕩的房子,在這個富家子弟眼里,真快算得上家徒四壁了。
心疼的同時,還想把這些年欺負過她的每個人都拎出來揍一頓,打得他們每個人都像周櫟一樣躺在地上嗷嗷叫喚才好!
楚許然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在認識沈知之后變得這么易怒。
小孩,這就是愛情啊!
沈知醒來的時候有點茫然,這個天花板她不認識,房間里也一片漆黑。她是習慣拉窗簾時留點縫隙透光出來的,倒不是怕黑,她是擔心自己起夜容易撞到。她記得自己睡著時是早晨,沒來得及拉上客廳的窗簾就在沙發上昏睡過去了,不至于一覺睡到天黑得這么徹底吧?
她爬起來找手機,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房間里光線太暗了,她都看不清床單是什么顏色的。
她慌張了一秒,然后很確定地想:我肯定在做夢。
她在床頭摸了一會兒沒找到手機,掀開被子下床,腳剛碰到地面時,床底的感應燈帶亮了。
她很是稱贊地想:就說是我夢里的房子吧,這么懂我的需求!
她赤腳去拉窗簾,發現拉不動。然后在一旁的矮幾上找到了一個遙控器——哦,原來是電動窗簾。
窗簾緩緩打開,夕陽透過落地窗斜斜地投了進來。對面似乎是一棟別墅門前的花園,看起來有一個特別熱愛種植的主人,郁郁蔥蔥的綠植中間還有幾塊種菜的田地,周圍擺了一圈還沒有完全盛開的花苞。她忍不住想,盛開的時候應該是一片生機盎然的漂亮吧?
這里應該是別墅區。她猜想,對面那棟別墅好像有三層,自己所在的這一棟應該也是別墅吧。好大好喜歡!
夢里真好啊,夢里什么都有。
她拖著剛睡醒的步伐,慢慢地逛了一圈房間。這房間里的布置太過簡單,因此顯得有些空洞,除了一張大床、落地窗旁有一張矮幾和一張單人沙發,和一盞落地燈之外,什么都沒有。浴室和床之間的空間寬得能擺下一座鋼琴!她心想,要是有鋼琴就好了,自己能在這個房間里待上十天半個月。
浴室也很大,除了寬敞的洗漱臺和淋浴間之外,占據了半壁位置的是浴缸。她只在電視劇里見過的……果然是做夢啊,她做夢都想有自己的浴缸。
逛完房間,她打算出去看看,畢竟能做一回美夢不容易,要好好珍惜。
然后,她推開房間門,看見了楚許然。
楚許然系著一條灰色的圍裙,左手舉著鍋鏟,和臥室門口的沈知面面相覷了一會兒。
他沒想到她醒得這么快,才睡了五個小時而已。其實他還有點兒擔心她睡不著,畢竟昨天晚上被那種人……但要不說沈知是個狠人呢,搬家沒吵醒就算了,他把她抱上車、又一路帶回家,她居然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還真是他白操心了。
他不是沒想過要怎么和沈知解釋自己把她帶回家了,“我家比較安全”、“短時間內找到安全可靠的地方很難”之類的,但看見她睡眼惺忪地出現在自己家里時,他的語言系統崩潰了。
皺巴巴的衣服、亂糟糟的頭發,連睫毛都揉成一團了,竟然還是漂亮得讓人呼吸停滯。
所以先開口的是沈知:“誒……你怎么也到我夢里來了?”
什么?什么夢里?
“你還會做飯?”沈知看見他舉著鍋鏟的樣子還挺滑稽的。
“不會。”楚許然誠實地搖搖頭。
兩小時前,他剛打電話求助二姐:你們女孩的低脂餐一般都吃什么?
楚靖然無語:你管誰叫女孩?叫二姐!
楚許然也無語了:二姐。
然后被楚靖然打發了:自己查。
楚許然“啪”地一下把電話掛了。這么幼稚的人是怎么能當上集團總裁的?
“那你在干嘛?”沈知指了指他手里的東西。
“在學。”追妻之路漫漫,楚許然決定從現在開始學。
沈知很認可地點了點頭:“你在我夢里還挺靠譜。”
“什么夢里?”楚許然忍不住問。
“我在做夢啊。”沈知露出了微微驚訝的神情,“不過我也沒想到會夢到你……”
楚許然困惑道:“你夢游?”
“夢游是病,”沈知瞪他,“我沒病。”
“那你為什么覺得你在做夢啊?”
沈知仰著頭轉了一圈,像是在欣賞,然后理直氣壯地說:“這房子這么漂亮,肯定是我在做夢啊!”
要不是手里還拿著鍋鏟,楚許然真的想去晃一晃沈知的腦袋,他壓著嗓子說:“你沒在做夢!”
“我怎么沒在做夢?”沈知反問他,“那這房子哪來的?你又是哪來的?”
楚許然也瞪著她:“這是我家!”
沈知愣住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空氣的溫度好像很真實。她穿過楚許然的肩頭往前面看,客廳里也有一扇落地窗,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在室內投下斑斕錯落的影子,給簡單到有點無聊的房間里平添了幾分生活氣息。視線盡頭隱約能看見廚房一角,有縷縷熱氣彎彎繞繞地飄了出來,像絲帶一樣。
“不、不會吧……”沈知有點磕磕巴巴地。
“我有什么騙你的必要嗎?”
笨蛋沈知,剛睡醒的樣子更笨了。
沈知腳步虛浮地飄去摸了摸墻壁、又摸了摸沙發,摸了摸客廳里的綠植、還摸了摸水壺的外壁,然后蹲下了摸了摸毛茸茸的地毯。
“是真的嗎?”楚許然挑眉看著她。
沈知最后深一腳淺一腳地飄回了他面前,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臉:“是熱的……”
“我沒死。”冷了不就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