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專拿了金鼎杯的“最受歡迎專輯獎”,沈知本人也在第二次提名“年度最佳原創歌手”之后終于捧回了這座獎杯。
趁熱打鐵官宣了演唱會計劃,這幾乎是一場屬于白芷的狂歡。
她的獲獎感言講得所有人都熱淚盈眶,唯獨她自己,笑意盈盈、驕傲自豪,愛哭鬼沈知這一次一滴眼淚都沒流。
“說實話,現在這個場景真的是十八歲的時候我夢里見過的,早自習昏昏沉沉地趴在課桌上夢到過,醒來還意猶未盡的,一邊對自己說這也太不可能了,一邊又忍不住想萬一會成真呢?居然,真的變成現實了。跟夢里相比,比起興奮和激動,我更多的是緊張。這座獎杯太沉了,握在手里才能深刻地感受到……這不是結束,是新的開始。”
“當然,它絕不僅是我一個人的榮譽。首先要感謝十一影業的所有人,雖然我現在是個還不錯的老板,但是作為一個經常被靈感突然襲擊的歌手,你們被我連累得加了不少班,我很抱歉……其次要感謝所有喜歡我的作品的聽眾朋友們,尤其是白芷……啊,現在說起這個名字的由來,有點感慨萬千,的確能止痛——愛能止痛,是你們給我的。最后呢,要感謝許然、靖然和他們的家人……現在也是我的家人啦。我在這里收獲了從未有過的信任、支持和愛,我不必再像從前一樣笨拙地描繪和幻想被愛的感覺,因為現在愛與被愛發生在我生命里的每一分每一秒。也是因此,才會有第四張專輯《Beloved》。愛不能拯救任何人,但它是全世界最有力量的支撐。”
“煽情的話就說到這里啦,接下來的日子……讓我們在演唱會的舞臺上見面吧!”
下臺的時候,小陶助理和芯姐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沈知毫不留情地嘲笑她們:“怎么這么不爭氣啦!”
“你把大家都說哭了!你自己怎么不哭?”小陶助理“嗚嗚嗚”地,“姐……你平時不是最愛哭了嗎……”
“誰愛哭了!”沈知立刻反駁。
她停頓了一下,語氣堅定又動人:“我以前總覺得心里有個洞,感情是左邊進去、右邊又出來了,我感覺自己留不住那些愛。就會緊張、會擔憂、會不安、會患得患失。”
“但現在不是這樣了。我不擔心自己能不能留住了,我好像從心底里開始相信,那些愛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很充盈、很滿足。”
“所以……不要再掉眼淚啦!”
巡回演唱會第一場的時間安排在六月,因為幾乎這半年都忙于排練,沈知不僅沒能踐行“經常去看你”,甚至還缺席了他的畢業典禮。
楚許然為此和她鬧了脾氣,于是頒獎典禮甫一結束,沈知顧不上時差先匆忙撥了視頻過去,果然接通了。
“我就知道你會看的!”她討好地笑著,“有沒有聽到我的獲獎感言呀?”
“是,你不來我的畢業典禮,但我要早上七點起床看你的頒獎典禮。”他的語氣很是幽怨,“誰愛誰更多一點,很明顯了吧。”
“你聽沒聽到我的獲獎感言嘛……”她撒嬌。
“聽到了。”他撅著嘴說,“但你不要以為這樣就能哄好我哦,不就是提到我而已嘛,你也提到二姐了。我可沒這么好哄。”
“你很難哄嗎?”她不信,湊近了屏幕,“那親親……”
“不親。”他分外堅定,“不給你親。”
“哎喲,”她訝異道,“小孩長大了?真不好糊弄了?”
“你也知道你以前都是在糊弄我?”他憤憤地說,“你說話不算話,明明答應我會經常來的!”
“對不起嘛……”她從善如流,“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不好。”他果斷搖頭,“我在青年電影節上拿了最佳新人你沒來就算了,畢業典禮也不來,我同學還問我是不是離婚了!說離婚了的話給我介紹他表妹,暗戀我很久。”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大笑起來,“表妹好看嗎?是那種金發碧眼的美女嗎?”
“沈知!”他怒氣沖沖,“你還笑得出來?”
“沒離婚啊,我為什么不能笑?”她理直氣壯地。
他更生氣了,掰著指頭數:“我明天在學校還有點事兒,買了后天的機票回來。你等著吧沈知!”
“干嘛?”她很做作地假裝害怕,“你要把我怎么樣啊?”
“有你哭的時候。”他面無表情地說。
“噢……”她忽然壓低了聲音,湊近屏幕,“寶寶,你用這么冷漠的表情說這種話題還蠻帥的……”
“我居然……很期待呢!”
楚許然是在他生日的前一天回來的,這天晚上也是沈知的第一場巡演。他一邊心甘情愿風塵仆仆地趕往演唱會現場、連時差都來不及倒,一邊咬牙切齒地想今晚不論她有多美多迷人也不能再手下留情了,無論她如何求饒也要振振夫綱。
她沒給他留門票,倒是留了個工作證給他。因為航班稍微延誤了一會兒,去接他的韓典之不知道為什么莫名其妙地很著急,一看見他就著急忙慌地抓著行李箱就跑。
“你急什么?”他奇怪地問。
“路上可能會堵車,晚了演唱會要開始了!”韓典之一出停車場就幾乎是壓著限速的速度開的。
“開始就開始咯。”他佯裝漫不經心地,“反正又不是只開一場,她連我只有一次的畢業典禮都不去呢。我給她的粉絲抽門票,她粉絲還罵我占了他們的名額呢!我遲到一會兒怎么了,我都沒說不去呢!”
“哎喲我的小少爺!你可別再……”韓典之話說了一半又懸崖勒馬,“算了。”
“什么算了?”他一頭霧水地。
“還是按時去吧。”韓典之語重心長地,“還敢不去?我真怕你后悔。”
他隱約意識到哪里不對勁,卻怎么都再沒法從韓典之的嘴里撬出半個字來,最好只好放棄了。
緊趕慢趕,總算在開場前趕到了。觀眾已經幾乎全都入場了,場館外面聚集著一些沒買到票的白芷,遠遠地瞧見楚許然就開始破口大罵:“就是他!占了我們一百個名額!”
楚許然還想上去和人理論一番,韓典之連忙攔住他、把工作證塞給他:“別別別……三少爺,哥!你快進去吧!”
他就這么被推了進去。因為拿著工作證,還是從工作人員的通道走的。
天黑了,通道里燈也不算太亮,匆匆忙忙地他也沒看清工作證上寫的什么,就被工作人員一路連推帶拉地帶進了場館。
他坐下的時候甚至已經唱完了第一首歌,旁邊的人都很興奮,也沒看清他是誰就熱情洋溢地打招呼:“哎喲哎喲怎么還有現在才來的!你錯過第一首歌咯!知姐太美了!”
嘁。他在心里很不屑地反駁。晚上回去罰她給我唱十遍!
因為他是空著手來的,大家手里要么拿著熒光棒、要么舉著應援手幅或者燈牌,他倒是顯得格格不入。
這時后邊的女孩突然大叫一聲:“我靠!是姐夫!”
他回頭,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你好,我是。”
周圍立刻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呼。
斜后方的女孩猛地拍了一下腦門:“我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怎么了?”旁邊的人問。
“我記得我搶票的時候,這個位置是不賣的。”她一邊說一邊翻出手機截圖,“真的是灰色的,我以為這里是要放設備之類還是什么其他的事……”
“沒想到是放姐夫……”
這幾聲“姐夫”聽得他身心舒暢,舉起工作證給大家秀了一下:“不好意思,是家屬。”
這時他才看見,工作證上沒寫名字,只貼了兩張貼紙,一張寫著Special,另一張上畫著一只Q版的小狗。
“姐罵你是狗。”唯粉姐講話毫不留情。
另一個唯粉姐戳了戳她的肩膀:“別和狗聊天了,副歌來了,準備合唱!”
喂?
雖然他是被唯粉姐罵得不少,但當面貼臉開大還是第一次啊。
他怒火中燒地打算和對方據理力爭“我可是法律認證的你姐夫”,對方卻不再給他一個多余的眼神。
他只好回過頭去看臺上的沈知,恰好,沈知也正朝著他的方向。
開場的歌總是快節奏的,第二首也一樣。沈知這幾年的舞臺少,除了寫歌錄歌剩余的時間都在談判桌和會議室里忙去了,唱跳的舞臺就更少。入坑稍微晚一點的白芷甚至都可能不知道,知姐在舞蹈上也沒少下功夫。
他看得直吞口水。這種畫面對久別勝新婚的小情侶來說簡直是火上澆油,他本來就滿腔的火氣,現在更熱了,才聽一首歌就已經滿頭大汗。
果不其然,這一曲舞畢,全場此起彼伏的都是“老婆”。
他氣得發瘋。她已婚啊!已婚!你們到底還記不記得這個女人已婚啊!
不記得也不在意,唯粉姐就是這么囂張。
楚許然就這么心情復雜地被唯粉姐們貼臉開大霸凌了一晚上。說幸福當然是幸福的,全世界最愛她的人都在這里了,哪怕見過無數次足夠迷人的她,也仍然為今晚在聚光燈下閃耀的她心動不已;說酸那肯定也是酸的,三四個月沒見面,看見她一會兒美得火辣、一會兒又明艷動人,卻又碰不到摸不著,急得他心跳砰砰。
更多的,是感動。他仍然無法忘記第一次在Anonymous聽見她如泣如訴的歌聲,如今已然搖身一變成為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
她是他的第一顆、也是唯一的星星。
三個小時轉瞬即逝,到了安可的最后一首歌,時間也快將近零點了。
她換了一身簡單的禮服,藍白漸變色做得如夢如幻,像是在海面上探出頭的小美人魚,美得令人呼吸停滯。
初夏的溫度不低,場館里聚集的人也多,她還又唱又跳了好幾個小時,現在已經有點喘氣,鼻尖冒著點點汗珠。
“最后一首啦,是《雙子座流星雨》。”她笑著說,“是改編的新版噢,而且是本場限定,算個小驚喜。”
“六月份啦,祝所有的雙子座生日快樂!”
突然,她指了指臺下的某一個方向,燈光師和攝影師并沒有追過去,也不知是刻意的、還是沒趕上。
“也包括你哦,小許。”
楚許然愣了一下,周圍的唯粉姐們爆發出尖叫聲。
但他來不及有所反應,沈知的歌聲已經響起。
秋風掃落葉/有你不覺悲
冬雪夜紛飛/眠眠不得睡
春來發幾支/相思最難捱
夏日再降臨/漫漫又相戀
……
雙子座流星雨落下/在你耳邊說悄悄話
問你愿意嗎/你愿意成為我的家人嗎
問想不想呀/想不想和我試試永遠啊
說許個愿吧/愿望是答應我的求婚吧
這一首歌,全場從歡呼雀躍到鴉雀無聲、又從詭異的寂靜里爆發出驚人的尖叫。
唱完最后一句詞,沈知取下了她的項鏈,之前一直把吊墜藏在衣服里,她拿出來時大家才發現項鏈上串著一枚戒指。
尖叫聲久久不停,她不得不打斷大家:“好啦好啦,再不讓我說詞時間要到了。”
“大家都知道的嘛,其實我和許然已經結婚好久啦。但是呢……當時是有一些特殊原因,后來他又出國了,所以我一直不太有結婚的實感。好像只是領了個證,然后在和男朋友談異國戀。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會不會覺得太快了、太早了,畢竟他比我小那么多呢,才剛到法定結婚年齡就被我綁住了。所以我想呢……有些環節還是得補上。”
“這半年因為忙于工作,尤其是準備演唱會的事情,我幾乎沒怎么去看他,連畢業典禮都沒去。他在和我鬧脾氣,生我氣了,覺得我沒那么在乎他了。嘿嘿,沒想到吧,準備驚喜也要欲揚先抑的嘛……而且他的畢業典禮都是和他一樣年輕的,漂亮得迷人眼的小姑娘,我可不去給自己添堵。”
說到這里,她停頓了一下,因為全場都在喊“你最美”。
“想過很多要在這里和你說什么,真的站在這里的時候,又覺得我怎么那么不會說話啊?好像說什么都不能夠準確表達出我的心意。”
愛掉小珍珠的沈知還是哽咽了一下,她著急地用手給自己扇風:“可不能哭,這么重要的時刻妝不能花。”
臺下的楚許然本來也快要忍不住眼淚,這一下又被她逗笑了。
笨蛋沈知,你怎么樣都是最美的呀!
“我想說,我曾經丟掉了我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塊拼圖。我反復告訴自己要習慣、要堅強,不要再心痛。”
“然后我遇到了你。無論是事業、友情、愛情甚至是親情,你都幫我補上了最輝煌燦爛的顏色。你給予了最黑暗、最低谷時的沈知第一份信心,陪伴我走過了差一點就放棄的25歲,在我仍然無法保證自己能否再一次以百分百的熱情進入愛情里時義無反顧地捧起了我破碎的靈魂。”
“最后,你重塑了我關于家的概念。你說這是我教你的,明明是你教我的才對。我發現我漸漸地開始對你任性妄為、肆無忌憚,卻不再害怕你會放開我的手,我發現我能勇敢地對你說出任何我想做的、在旁人眼里或許很荒謬固執又清高的決定,并且在期待你的支持,然而你也每一次都沒有辜負我的期待。你和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給予了我驚人的信任,讓我在這樣緊密包圍的愛中獲得了新生。”
“這時我才明白,最濃烈、最真摯的愛是這種模樣。是我在想要霸占你所有關注的同時,又忍不住對你抱有無與倫比的包容;我希望你永遠屬于我,又想要你永遠擁有自由。我們是伙伴是戀人也是家人,是彼此最最堅定的信任與支持。大概這就是,我愛你而你是自由的。”
“所以,楚許然,給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機會哦……”
她笑顏如花,朝他所在的方向邁了一步。
“你怎么還不翻上來?我還以為說到一半你就要翻欄桿上來打斷我了。別告訴我你現在是乖小孩,連欄桿都不會翻哦。”
怎么可能!
楚許然身手敏捷,飛快地甩掉眼淚翻了出去。
他只是……被愛砸懵了而已。
“許然,要不要和我結婚呀?”她舉著亮晶晶的戒指在他眼前晃。
“早就結了……”他沒有話筒,但聲音還是通過她手里的話筒順利地傳了出來,“求婚這種事怎么還能被你搶先啊!”
“啊?”她愣了一下,“我以為……你不打算求婚了誒。”
“怎么可能?”他瞪了她一眼,“我老婆是個藝術家,我怎么可能放棄這種浪漫的機會!”
“哦……那要不今天算了?”她故意假裝要把戒指收回去。
“誒誒誒……求都求了怎么還有撤回的啊?”他連忙伸手去搶。
臺下爆發出驚天的大喊:“撤回!撤回!撤回!”
他急了:“撤回不了的!”
她笑彎了腰:“伸手,我給你戴上。”
“其實……我也一直都覺得不太真實。”他輕聲說,“我仍然覺得每一次見面,你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表情,都讓我心跳加速。仍然不敢相信我們已經是一家人,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關系,已經要牽著你的手一起走到時間和世界的盡頭。”
“我總覺得自己還是在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在第一次和你擁抱的時候、在剛剛和你談戀愛的時候,總覺得還不夠。”
“不夠什么?”
“不夠愛你。”
憋了這么久的眼淚,終于還是落下來了。
她撲進他懷里。
“足夠了。”
她堅定地說。
“我們還有足夠漫長的余生,可以慢慢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