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又過了一天的清晨,景一是被疼醒的,醫者在處理他腿上已經化膿的傷口,景一想起那個女子的話,才覺得后怕。
景明是被景一的喊聲弄醒的,醒的時候左顧右顧,總算清醒了過來,“那姑娘呢?”
看著鬼哭狼嚎的景一,景明先問的是這句話。
剛好醫者也結束了醫治,上了藥,只是薄紗稍微包扎了一下,景一緩過來,這才說話,“是她讓我來這里的,自己去引開追殺的人馬了。”
景明聽得,皺了皺眉,“還沒回來嗎?”
景一不管一身熱汗,勉強起身,“是,我馬上去找。”
景明也起了身,下意識地往自己懷中探了探,見那封信還在,才放心,“我們一起去,我是怎么了?”景明起身才發現自己還是無力。
景一也搖了搖頭,“少爺,我也剛醒。”
這時候,端了一碗藥的醫者又進了來,早已聽得二人的話,“你家少爺水土不服,虛寒虛熱,吃幾副藥就好了。”
只是話沒說完,就聽得醫館外面有了動靜。
醫者放下藥碗,出去看時,險些嚇得魂飛魄散,滿院都是黑衣人。
掙扎著來看的主仆二人也是心道不好,就在景一還要掙扎著找劍去抵擋時,那醫館的門被一陣風推了開來,片刻進來一蓑衣竹帽之人,主仆二人這才放心些。
一是那姑娘看著沒事。
二來姑娘又來救人了。
女子二話沒說,飛身到了二人眼前,看著主仆二人的神情,一笑,轉眼便去對敵。
那女子修為實在高深莫測,手中持一精美細劍,不過盞茶功夫,院中再無立著的人。
“姑娘,是你?”先回過神來的倒是醫者。
那女子轉頭,向老者一拜,“是,又唐突了,如今,還是請醫者給二人開些藥后,出去云游一段時間。”
那醫者仿佛司空見慣,“這是自然,姑娘的事,老朽不多問。”說著已經回院去安排抓藥。
女子看向二人,“沒有大礙的話,我去找幾匹馬,我們得快馬上道。”
景明點了點頭,看著那女子甚是感激,“好,都聽姑娘的,我可以的。”說完又看了看景一,景一也道:“無事,傷在腿上,不影響騎馬。”
那女子微微一笑,蓑衣竹帽也瞬間不那么粗簡起來,只是那平平無奇的容顏更不真了幾分,總覺得不該是這樣。
那女子轉身出了院子,景明和景一在醫者的安排下,各服了些藥,等那女子牽了三匹馬過來時,醫者一家也早已準備好了馬車。
那女子道:“您先走,免得那些沒眼的人倒去追你們。”
醫者也沒有說什么,交代了幾句二人的用藥,便趕著馬車走了。
那女子這才稍微放松下來,看了看背著包袱的二人,又笑了一下,“煮些粥喝吧,吃點東西,才能一口氣到梧州。”
景一還要說什么,景明卻放下了包袱,“好,剛好餓了。”他明白女子是在保護醫者,便跟在女子后面去了灶臺,燒火煮粥。
等幾人快吃完飯的時候,院子里又進來了一批殺手。
那女子重新戴上竹帽,披上蓑衣,止住了也要出去的二人,出了去。
不一會又回了來,進了廚房打包了些饅頭,又拿了幾個水袋,往后門走去,示意二人跟上。
一行三人這才上路。
南邊的天是真的難熬,幾人歇腳片刻,再要上馬的時候,景明已經幾乎爬不上馬去。
景一的腿傷也因為汗水和動作加重了些。
女子看著,漸漸皺了皺眉,看著景明兩次三番都沒上去馬,策馬過去,轉瞬便把人提到了自己的馬上。
一旁的景一看著,有些猶豫。
那女子看著,道:“怎么,還唐突了你家少爺不成?”
景一趕緊搖了搖頭,“沒······沒有。”
他只是很少見到這樣利落的女子。
“走吧,到了下一個地方,租輛馬車。”女子無奈地道,看了看在身后坐得挺直不敢挪動的人,道:“再堅持一下。”
她雖然也不習慣如此,但是也佩服眼前人的毅力,本是文弱書生,哪里經過這翻身躍嶺的折騰。
景明這才耳根臉面皆紅地點了點頭,“唐突姑娘了。”
那女子轉過身,“抱緊一點吧,很快就到了。”
景明有些不適應,也有些不敢,這樣挨著坐著,已經是諸多不好了,可是還沒等他想再多,女子提了提韁繩,駕了駕馬,那馬已經飛奔了出去。
景明下意識地環住了前面人的腰身,這才覺得那腰身細得很,在掌間就可盡握,可環住的時候,卻并不纖弱,能感覺到女子腰部的緊實,其駕馬的時候,腰身都很穩。
本來還有所顧忌的景明不知為何,放任自己雙臂都環了那腰身,連頭都壓在了女子的肩上,在她的軟薄遮陽的蓑衣和竹帽間藏得剛好。
那女子也分明感覺到了壓靠上來的力道,只是嘆了一口氣,并沒有說什么,繼續趕著馬。
景一見二人眨眼間已經前去多遠,趕緊上馬跟上。
鎮子入口處,景一擔心地看著前面緩緩停下的馬,跟了上去,卻見得少爺還是環住了人,此時藏在那蓑衣竹帽間,雙目緊閉,也不知是又暈了過去,還是睡了過去。
景一見那女子探了探少爺的額頭,臉上也頗為矛盾和無奈,過了片刻,那女子道:“景一,你去鎮上買輛馬車過來吧,我們不必進鎮,我沿著這條道走,我們在鎮上南頭匯合。”
景一早已不再質疑女子的任何決定,只是還是擔心少爺,“少爺·······”
女子瞇了瞇眼,“睡了。”
景一安心止言,率先進了鎮。
女子則緩緩地趕著馬,沿著小道往鎮子南邊走去。身后的人倒睡得很香。
女子嘆了一口氣,盤算了半天,沒算明白這筆買賣,便不再想。
快到鎮南的時候,身后的人漸漸醒了。
女子感覺到他的動作,道:“能坐得住嗎?”
景明的手還環在她的腰間,還有些迷糊,不知身在何處,手臂環緊了些。
女子無奈地一笑,“景二公子,這一路,可不是白跑的,待我知道你景家有什么我想要的東西,定然要討來的,到時候,可別舍不得。”
景明的迷糊就在這打趣聲里,都消失了,清醒過來,瞬間挺直了身子,剛才還環在腰間的手,此時已經乖乖地放在了身后,抓住了馬鞍邊沿,“我······對不住······”
“坐住了嗎?”女子再問。
景明點了點頭,“可以。”
說完,便見那女子一腿掃過來,再轉瞬下了馬,將手中的韁繩換了個位置,改成了牽馬的姿勢。
景明此時一人坐在馬上,臉通紅,自己剛才抱著女子,睡得安穩······
幸好女子只是在前面牽著馬,并沒有回頭看他,看不見他通紅的臉。
走了好半晌,景明才問道:“我們去哪里?”
“去和景一匯合,他去買馬車了。”那女子自若牽著馬,答道。
景明見她牽著馬,心里過意不去,“我下來吧。”
女子終于回頭看他,“坐著吧,等你走,何時才能到,腿上的擦傷若是難受,就將那條腿橫過來,不要硬抗。”
景明低頭看向自己,腿上的血跡斑斑,她竟然知道了。
女子看他神色,將馬停下來,穩住,“放過來。”
景明忍痛著照做。
果然好多了些。
那女子便接著牽著馬前行。
“你······你叫什么名字?”景明不知為何,知道她并不想告知姓名,不然早就告訴了,但此時,卻想問清楚。
那女子一笑,“景二公子還是不知道的好,景家,圣都南城景家?”
景明沒想到那女子竟然知道,“是,姑娘如何得知在南城?”
“走的地方多了,就知道了,”那姑娘一派云淡風輕,要了景二少爺半條命的這一段路,對女子來說,卻猶如尋常慣了。
“姑娘之前說過,商大少爺答應了你一些東西,是何東西?”景明終究好奇。
女子又笑了,“自然是商大少爺舍不得的東西,你若能救得他出來,我又有護你一路的功勞,他這回,必然會給。”
景明便知道問不出來,“我也欠了姑娘的救命之恩,景家的東西,有姑娘稀罕的嗎?”
女子聞言,終于回頭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不了解,但景少爺欠我的情,以后我要討時,也希望景少爺能舍得。”
景明被那笑容燙得心暖,明明也不是傾國傾城的容貌,偏偏那笑容惹人歡喜,“好,會舍得。”
女子搖著頭笑了笑,“放心,我萬事隨心所欲,景少爺若不想給,我也不會強求,再說,我也不喜歡圣都,怕是不會去。”
景明的心,便暗了暗,“為什么不喜歡圣都?”
女子倒沉默了,沒有再說話。
景明也不好再開口。
如此終于和景一匯合。
景一將少爺抱了下去,在前面趕著馬。
女子繼續在一旁騎馬跟著。
幾人繼續朝著梧州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