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溪還是在景明懷中醒來,這次倒也好睡,便起了來,見屋中已有炭火,也開了內窗通風,炭火上的籠箱上還有烤著的衣服,寧溪走過去拿了,去了屏風處穿好,又走回去看了看還在熟睡的人,替他蓋好了被子,這才走出去。
果然,梁七和林安都在門外候著。
寧溪看了看梁七,梁七趕緊低頭。
林安忙道:“主子,醫(yī)者在花廳那邊等著呢。”
寧溪這才移開視線,朝花廳走去,問了醫(yī)者許多情況,知道這次景明是大病了一場,病去如抽絲,但是也已經好轉。
又請了醫(yī)者過去給還睡著的人把脈,景明也漸漸醒了來,看看周圍,乖乖地任人把脈。
“嗯,好多了,心情郁結一解,什么病都好治了,還是之前的藥煎服,每日兩次,今日的湯藥就誤了吧,得按時吃。”醫(yī)者叮囑道。
寧溪應了聲“是”,又送走了醫(yī)者,看了梁七一眼,梁七一招手,早有人把飯時都端了上來,寧溪看著要皺眉的人,讓梁七和林安都出去了。
“對不住,我不知道你病得這么重,又貪睡誤了你吃飯喝藥。”寧溪將精粥端了過去。
景明早已起身,靠坐在床柱上,接過了碗,“貪睡比吃藥好。”
寧溪笑了笑,安靜地看著他,“快吃吧,然后緩一會再喝藥。”
景明乖乖地喝了粥,寧溪又讓他漱了漱口,藥大概還得一會,便與他說著話。
“醫(yī)者說你心中有郁結,才拖了這么久?”寧溪不忍心他病了這么久,今天是一定要好好聊一聊的,“你心中郁結什么?”
景明抬頭看她,一雙眸子溫柔而堅定,“一開始……難過,這幾天,擔心你,嶺南本來就情況復雜,你自己去抓人,怕出事。”
寧溪笑了笑,“三哥都放心,你愁什么,你既然知道我是為何去,便不該不好好治病。”
景明有些歉意,“讓你掛心了。”
寧溪下意識地握住了他垂在一旁的手,待反應過來,便要退回去。
只是那邊卻沒放手。
寧溪看著他的病容,也沒再使勁,景明便笑了,然后又帶上了歉意,“對不住。”
這下輪到寧溪詫異了,“為什么?”
景明有些頹然,“因為忘了我們之間的事情。”
寧溪心中警鈴大響,和他在一塊,總是控制不住心神,可是如若還是這樣的結果,當初又何必給他逍遙散,想到這里,“若是如此,便不必難過,我們之間就是我救了你的恩情,以及我讓你淋雨生病的愧疚,你我不過這兩面之緣,沒有那么深的愧疚。”
“你在騙我,”景明道:“雖然我還沒想起來,但是我知道,不是這樣的,不然,你不會來看我,你不會與我同榻而眠,你不會讓我這樣牽著手。”
寧溪越發(fā)裝得不在意,“所以你是說我不知檢點,我不知道那些大家閨秀是何舉止,但我在軍營待久了,男女大防上,并不是很嚴謹,這手,你要是喜歡牽著,便牽著。”
景明皺了皺眉,正要說什么,梁七已經送來了藥,走近了看著二人牽著的手,皺了皺眉,道:“主子怎么還沒改過來,夫人說過,這習慣要改,你是大家閨秀,以后還要嫁人的。”
景明皺眉。
寧溪倒難得賞了他一個好臉色,便趁機抽了出來,“哦,知道了。”
梁七心里歡喜,想著終于遮過之前把人帶回別院的事情,便把藥端給景明,“二公子,把藥喝了吧。”
景明看了看寧溪,又看了看梁七,把藥喝了個干凈。
梁七端了藥碗和碗碟出去了。
“再做些好吃的,我還沒吃呢。”寧溪喊道。
“是,主子。”
寧溪起身,施施然道:“那你再休息會,本侯還有許多公務要去交接,如果軍中事物繁忙,我就不回別院,梁七會照顧好你。”
景明還要說什么,又聽得她道:“你作為律法閣副閣主,要趕快好,你的公務,都是許多人再擔著,這不好。”
景明自覺理虧,只得聽話,“好。”
“那本侯走了?”寧溪說完,幾步便出了門,與林安一起吃了飯,又叮囑梁七好好照顧好二公子,便帶著林安回了軍部。
翌日清晨,蕭尹就又去了農莊,配合著封曲泠去安撫嶺南幾城,朝廷已有旨意,要蕭尹去圣,只是他不愿意去。
寧溪便以寧安侯的名義書信到了圣都,告訴圣上自己在嶺南再盤桓一段時間,待安定了再北上,而蕭掌事是安定嶺南后續(xù)安排的最佳人選,圣上其實也有此意,之前也是念著他多年辛苦,又是以前舊人,所以想去讓他在圣都安穩(wěn)當官,享享清福,如今見寧安侯如此安排,自然也同意。
幾人這才一邊安穩(wěn)局勢,一邊大刀闊斧整頓起其他幾城。
蕭尹和封曲泠二人也討巧,跟在了寧安侯的隊伍里,去哪兒倒也便宜,要是遇到難以處理的事情,還時不時地問寧安侯要人護著。
等一圈下來,嶺南各城不管是城府還是軍部,都終于消停了下來,待一行人終于要回湯城的時候,意外卻發(fā)生了。
這天,先回去的封曲泠卻突然返回,問寧安侯要人,正難得坐在馬車里的人打開簾子,看著他:“何事如此驚慌?你到了湯城?”
封曲泠搖了搖頭,“沒有,下官記掛著景二公子,就去別院先看他,結果才發(fā)現(xiàn)別院遭了盜匪,土匪搶了不少財物,連景二公子也綁了去。”
寧溪難以置信,“······盜匪?搶本侯的別院?”
封曲泠聞言睜大眼睛,“那是侯爺?shù)膭e院?”
寧溪這才恍然失言,道:“是,本侯是看著你二人為官清廉辛苦,景大人又是忠義之輩,那驛站又照顧不周,所以接了去別院休養(yǎng),反正本侯也沒有住。”
“微臣多謝侯爺垂憐,景大人正是可憐,如此我才跑回來,景二公子是好官,還請寧安侯去救人。”封曲泠是發(fā)自內心地擔心景二公子的安危,不僅僅因為知道景二公子是好官,還因為景二公子曾經拼死救過他。
寧溪早已下了馬車,一直隨著的林安也默契地牽了馬來。
“豈有此理,竟然還有盜匪?”寧溪怒道:“林安,走,帶精兵隨本侯而來,封曲泠,攜本侯調令,去湯城調兵。”
封曲泠趕緊接過扔來的令牌,“是,多謝侯爺!”一行人隨即兵分兩路。
寧溪帶著蕭尹和林安,前往湯城城郊,到了那里,果然如封曲泠所說,一座本來安寧和諧的郊外小鎮(zhèn),竟然滿目瘡痍,到處還有搶砸的痕跡,寧溪冷冷地問蕭尹:“怎么不知嶺南還有這樣的盜匪在?”
蕭尹一路也不解,“嶺南許多年都沒有這樣的事情,不過,四大家族這點本事還是有的,這些人或許有些來歷。”
“查!”寧溪冷冷地道。
兵將四散,很快便找到了盜匪逃竄的路線,一路跟過去,翻山越嶺,漸漸地到了人跡罕至的深山,但痕跡是越來越明顯。
不過走著走著,寧溪卻越來越沉默,臉色也越來越沉,到了最后,看著那兩座大山之間掛著的那藤索橋,又看著下面湍急的河水,吩咐林安道:“你帶人,沿路返回,截住封曲泠帶來的兵馬。”
“主子?”林安不解。
“去吧,”寧溪并沒有過多解釋,“蕭掌事留下就行。”
林安看了也同樣沉默的蕭尹,猶豫了片刻,對主子的信任和軍人的服從還是讓她先帶著人沿路返回,果然及時在城郊截到了人馬。
這邊就留下了蕭尹和寧溪,兩人此時都下了馬,過了橋,往深山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