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溪又被他的話攪動了心思,她曾經最護著他,與他也總是有說不完的話,所以雖然心智不全,但卻是最懂她的,僅從剛才一招里就能判斷她去了江湖一事,也只有這位天下無名,卻修為遠遠在離劍這個江湖第一之上的靈修之士,寒瀟。
他最是喜歡江湖,不管在哪里,一定會對江湖有所了解,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多年,卻從未聽到一絲他的消息,因此眾人才覺得,寒瀟一定回了北海。
“你果然從來都沒傷心過,”那寒瀟彷佛好累,“先圣待我們那么好,你都不傷心······”
寧溪聞言,睫毛都在顫著,可是他的世界,太純粹,而自己也懶得解釋,“寒瀟,聽話,你如果再鬧,會有麻煩,聽話好嗎?”
寒瀟看著眼前許久不見的人,心中有許多委屈,他都差點沒認出來,“當年,你就不該救我。”
寒瀟說完,還是看向了齊商后面的景明,似乎對景明很有意見。
景明從容與他對視,既如寧溪那樣包容他所有的情緒,也絕不退后的理所當然。
寧溪看著二人,嘴角有笑意,不急不慌,“你傷了他,也就傷了我,還是會違背你的諾言,你說過的,誰都不許欺負我。”
寒瀟又轉頭看她,像一頭被拿捏也不能發泄的猛獸,“那你果真變了心?不再喜歡小王爺了?”
寧溪實話實說,“是,也不是,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以后我會細細同你講。”
寒瀟滿腔委屈不得發,手中掌風起,似乎要用這風雪掩了這景府,“他說了,不要質疑你,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要質疑你!”
這些話幾乎是吼出來的,若沒有寧溪拼死壓住,只怕這整座景府都得震得晃幾晃,府中護衛也只怕得全部出動。
見他喊過以后,也冷靜了許多,寧溪知道這美人面終究用不上了,“如今局面,并不比當年好幾分,你若還能記得當年有多難,就消停些。”
一句話說得寒瀟更是怒意發不出來,“先圣待你那么好,長公主帶你那么好,小王爺待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不要他?”
寧溪又假意生氣地冷冷地看著他,“忍心,你想做什么吧。”
寒瀟看著景明,“就因為這個連修為都沒有的男人,他除了好看點,還有什么好?”
一句話說得寧溪又一愣,繼而神色數變,才忍住了笑意,和往前一樣,也只有寒瀟有把人從一個嚴肅的場景中,一句話就換了顏色的本事。
景明感覺自己被罵了,也感覺自己被夸了,尤其是看著齊商投過來的打量的視線,更有些自我懷疑了。
寒瀟卻看不懂幾人的神色,但是他并不陌生,“寧溪!你別笑!”
寧溪知道若真的大笑,他臉上肯定掛不住,還不知道怎么鬧,所以盡力忍住了,本想告訴他實話,但是想到他行事單純,如今圣都詭譎風云,還是收一些的好。
“確實無修為,樣貌,還可以。”她說的自然是對景明的評價,但是寒瀟的嘴角卻抽搐了幾分,看著景明的眼神很是看不上,這樣的人,怎么能比得上小王爺?
寧溪幾乎能清晰地感知到寒瀟的怒氣在他身體里暴走,但她知道無妨,果然,寒瀟忍了又忍,最后轉身就要走。
寧溪喚住他,“有人欺負我·······”
寒瀟果然回頭,見她這模樣,又氣悶地要走,“除了我,還有誰能欺負你?”
“你若是把遇到我的事情告訴了其他人,就會有人欺負我,我會不開心,”寧溪的語調,不是平常的,特意放軟了些,她知道,寒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寒瀟又回頭,看著她,只是不說話。
寧溪嘆了一口氣,“算了,隨便,你去告訴長公主,也去告訴小王爺吧。”
“哼!”寒瀟說完這個字,就走了。
寧溪見人走了,卻沒著急去追,因為,追不上。
景明走上前來,問:“誰?”
寧溪無奈地笑了笑,“舊人,無妨。”
齊商問道:“景大人這里,是否要加強防衛?”齊商知道那人武功很是厲害。
寧溪搖了搖了搖頭,“不用,正常護衛就行,他要想明白,還得好幾天,再生我氣,也會聽話的,去睡吧,明日還有許多事情。”
齊商這才散了。
寧溪不顧景明眼中的挽留,只是走過去,握了握他的手,“做你自己的事情,我會來找你。”
景明看著飛身離去的人,又看了看院子,又看了看屋內倒了的桌椅,知道沒辦法追著她的腳步,便只能回到了桌案上。
那個被帶走的人手臂上,有一個特殊的印記,他記得在某件案子里發現過,這是他唯一的線索,他都懷疑小溪突然出現的原因,會不會就是因為這個人。
寧溪回到了住處,發現自己又睡不著,索性還是回了書案,分析起圣都局勢,又想起剛剛出現的寒瀟,他和紅綾一樣,明明當年那么熟悉的人,卻好像是上一世的糾葛,而上一世所有的如意,都是因為先圣的存在,她不知道此時的自己,自己的決定,會不會被他們理解。
寧溪坐在書案前,發著呆,竟有些迷茫。
寒瀟······
不知道會去哪里······
寒瀟也沒走多遠,因為他記得先圣的托付,他在圣陵守著的,也不是先圣,而是對先圣的承諾,可是他想守護的人,除了先圣,就是長公主手下的那個小小人兒,是她把他從死人堆里救了出來,是她總是不嫌棄自己的愚笨,總是耐心地跟他說話,和小王爺一起,去很有趣的地方玩,吃很多美味的東西。
如今那個小小人兒終于再次回了圣都,他本該高興,可是你聽聽,她都說了什么······
她是小王爺的人······
那個尋常人有什么好?
寒瀟一伸手,一掌帶得湖水翻滾了起來,卻不知為何,這么冷的天,竟有一艘游船,因為這個波瀾而掀翻了去,寒瀟還要施救時,就聽得那沉船處,已經有人飛身而出,竟然踩著輕功過了來,手上還提了個侍童模樣的人。
那人走近,將侍童好好地放在了湖岸,這才要看向寒瀟理論,伸手間已經是一掌而來,寒瀟無意傷人在前,所以只是守著,可是那人的出招,卻異常地熟悉,到最后,寒瀟抽空,終于得了緩和的機會,喊道:“凌大哥!”
寒瀟認出來人,竟然是長公主的護衛凌易。
凌易本來要出的招,因為這聲,急急停了下來,對眼前害桑從和自己落水的人,他是動了殺意的。此時也幸好認出了他來,臉上的慍色早已被難以置信的喜悅替換,“寒瀟?是你?”
“是,凌大哥,怎么是你?”
凌易想起前后,頗有幾分無奈,“我還想問你呢,你沒回北海?”
“沒回去,”寒瀟很開心,“凌大哥,你如今在哪里?”
凌易自然知道他問的是如今的身份,“在定北,你這些年都在哪里?”
寒瀟聽問,多少有些委屈,“在圣陵。”
凌易訝異,他沒想到寒瀟在圣陵,“一直守在那里嗎?”
寒瀟點了點頭,“寒瀟說到做到,答應了圣上的。”
凌易聞言,也有些感傷,“是啊,當年·······那如今,你現在·······”凌易不解他的出現,所以試探著問,“可是因為之前看見了長公主?”
剛才是凌易送長公主去的圣陵,自然也不難猜。
“你們都回來了,卻不來找我,”寒瀟的神色有些不好,“你們都是。”
凌易也有些感傷,“對不起,凌大哥應該去找你,也應該救下你的溪兒姐姐。”
寒瀟睜大了眸子,“溪兒姐姐怎么了?”
他剛剛不是才見過嗎?
不是好好的嗎?
凌易不忍,“你溪兒姐姐,重傷落水,我們怎么也沒有找著她。”
寒瀟的眸子睜得更大,“我不信,她好好的,不可能落水,她武功那么好,只比我差一點點,怎么會有事?”
凌易聞言有些傷感,已稍微側了些身子,想讓他一起回攝政王府,“寒瀟,或許,你該去見見長公主,長公主會保護你的。”
寒瀟卻搖了搖頭,“我不要誰的保護,我要去找溪兒姐姐,她沒事的,你騙我。”
凌易還要說什么,卻見著寒瀟早已經搖著頭,嘴里嘟囔著,很快消失在了兩人眼前。
“將軍,可要派人跟著?”桑從問道。
凌易想了想,搖了搖頭,“跟也跟不上,也不必跟著,他這些年,在圣陵,應該是有去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