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來到煙雨殿,這本該是圣后住的宮殿,可是卻一直空著,圣上撫著腕上紅繩,又想到龍鳳玉令,喃喃道:“溪兒,你可真狠心,連我的夢里,都不曾來過。”
“你可知,這一切,也并非我的意愿。”
“我娶了別的女人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會離我遠去,可是,我也沒有選擇。”
“你該知道這后位,是為你留的,你怎么忍心丟下我那么多年。”
“可是,這后宮的女人,還會更多,朕是圣帝,是圣帝,你該知道。”
“溪兒,寒瀟,也走了,紅綾來信說,帶他回了北海,可是他不能離開圣都·······你可怪我,怪我將他藏了這么多年,可是沒有辦法,我的身邊,全是虎視眈眈的人,當年,許多不得已。”
“可是,快了,溪兒,我快把姐姐接回來了,我們已經離心太久,不能再如此下去了,朕不會允許她走上那條路,她是朕的姐姐,朕唯一的親人,你要是也在,多好,你一定會幫我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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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戚和西南之亂平定一月后,攝政王便長居圣都。
各地因為外戚之亂而起的兵亂,也都漸漸平息。
年輕的圣上終于封了圣后,不是大圣妃,而是剛剛誕下一子的容妃,圣上將大圣子和二圣子都交由攝政王長公主教導,并將也有身孕的宜妃晉升為新的小圣妃,又納了不少大臣之女進宮。
寧安侯雖重傷,但未傷及性命,圣上親派御醫過去照看,封為西北王。
秋試中選拔的不少人才,經各閣各司選拔,安排妥當。
尤其是軍部,煙雨政為了管理軍武閣和各地軍部,新官上任,大刀闊斧,將新選的武將,都散到了各地軍團,他受命于圣上,當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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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明帶著人到雪山城的時候,宣旨官和太醫險些去了半條命,不過也不必再裝樣子了,雪山城早已密不透風,宣旨官在驛站歇腳,太醫到了侯府直接倒頭就睡,齊商倒在侯府門口,被林安撿了去。
景明沖進院子里時,將正在練武的那人抱了個滿懷,然后轉眼也倒頭就睡。
西北王將人好不容易扛到床榻上,他一路風雪兼程,此時臉頰上手上凍傷遍布,風塵仆仆,實在算不上好看,一直趕路,身上味道也屬實不好聞。
身上冷的跟冰塊一樣,侯府仆從燒了熱熱的火爐。
西北王紅著眼眶喂他喝些熱水時,也很是嫌棄,可還是溫柔地喂了好幾碗,用他會喜歡的方式。
見他體溫恢復了上來,才敢給他脫了臟破的外裳和長靴,簡單為他擦拭了身子,蓋了厚厚的輩子,躺在他懷里,一夜醒了好些次,看顧著。
第二天,水依舊是喂的,粥也是,藥也是,人也是哄著的。
第三天,澡也是西北王洗的,頭發也是西北王一根一根梳明白的。
第四天,西北王終于不嫌棄他了,便貪戀了風月,景大人看著她后背的那道傷,又流下了淚,他就知道,既要做戲,豈能是小傷。
這場風月,又讓景大人的新疾未愈,舊疾復發,咳了起來。
第五天,終于出了門,回了小院,小院里有火龍,比空蕩蕩的侯府還暖和,西北王帶了侯府的后廚,一起住在這里,只是不管多暖,景大人自己保證恢復得如何好,西北王都沒再讓他碰一下。
如此又是好幾天。
這天,景明剛喝了雞湯,啃了雞肉,又喝了藥,昏昏沉沉地斜靠在暖榻上睡著,窗外明亮,扯了她的腰帶遮了眼,睡得昏沉,寧溪在他懷里斜靠著,翻著手中的軍中文策,看完后,又發了會呆,也挨著他沉沉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都被門外的聲音吵醒,是吳嬸的聲音。
“王爺,晚飯好了。”
兩人胡亂地伸了伸懶腰,寧溪拿過滑落到他鼻梁上的腰帶,整了一下裝束,又拿被子蓋了人,只露出了還貪睡的腦袋。
寧溪過去開了門,接過了餐盤,見果然都是滋補的藥膳,都很是美味可口。
吳嬸也沒有進來,繼續回到廚廳去收拾了,開始熬藥。
寧溪將餐盤放在暖榻上,景明已經起身,竟然還是咳了幾聲。
寧溪心疼,在他額上早已落了一吻,分外憐惜,“吳嬸說,你這是落下了病根了。”
景明心花亂綻,開心極了,見她擔憂,裹好了被子,安撫道:“府醫也說了,好好調理,也能痊愈。”
“我已飛鴿傳信到圣都,西南那邊,交由蕭尹去做就行,你在新境提拔的那些人,也可以用,讓蕭尹幫著,不會出差錯,并不一定要你親自去西南,開春了,天暖了,你再去。”寧溪不忍他如此風雪時節,還要出去走。
景明想到來西北時,與圣上的對話,有些猶豫,“我許諾了,要去西南的。”
寧溪想了想,“年關將近,他不會這么不近人情的,朝廷也絕沒有這樣用人的道理,那時候,不過是為了激你和做戲,別有負擔,那等圣都回信?”
景明看著她喂過來的藥膳,點了點頭,“好。”
果然,十幾天后,圣都來信,說準了巡律官在西北養病,來年春天再去西南。
寧溪看著信,松了一口氣,這也表明,圣上已經穩住了圣都局勢,穩住了長公主身邊的人,這一年,鬧哄哄的,天下需要休養生息,人也是,等明年春暖花開時,再戰吧。
“信上還說什么?”雖又過了十幾日,景明還是有些咳。
寧溪走過去,坐到他身邊,他將頭靠在了她的肩上,屋外風雪,屋內暖意襲人,“景家說想派人過來照顧你,被你大哥攔住了,你大哥說,讓你記著賬,以后好還。”
景明將人抱在懷里,如抱了塊暖玉般溫暖,她身上總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好聞得很,“那我們,在這里,好好地過年,好不好?就像在嶺南那樣。”
“好,”寧溪放了信,躲進他的懷里,“景明,對不起,兩次都是因為我,才讓你淋了雨,受了風雪。”
景明抱著她,也像抱著一只小貓,“那你把我養回來吧。”
“嗯,”寧溪揉了揉他的心口,“好好養回來,養到沒有病根為止,長命百歲。”
景明知道她被嚇到了,自己也嚇到了,所以如今才如此珍惜這樣相守的日子,聽得從她口中說出這句話,景明心疼地吻了吻她。
卻見她如臨大敵,逃離了他的懷抱,滾在一邊,“說好了的,別動其他心思。”
景明仰天長嘆,“有沒有可能,天天憋著,也不好?”
寧溪笑了,“府醫說了,不是,要么,我回侯府,讓齊商來照顧你。”
景明連忙拒絕,“那我還是乖一點吧。”
寧溪鉆進了另一床被子,只伸出了手,景明早已握住,也蓋好了自己的被子,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的睡著,“這樣,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睡吧,困了。”
“好,醒來是不是有紅燒肉可以吃?”
“好像是排骨吧,對了,吳嬸說過年要回去幾天。”
“那我來做我們的年夜飯。”
“不行,廚房多冷,我最近一直學著的,我來做就行。”
“那你把我包裹嚴實些,我幫你燒火。”
“·······看看你那時候,還咳不咳吧。”
“那我好好吃藥,我們一起做年夜飯。”
“嗯。”
“寧溪,我胖了些。”
“······我沒有。”
“······你會嫌棄我嗎?”
“會。”
“那如果太胖了的話,你還要我嗎?”
“·········要吧?”
“你是不是在想我胖的樣子?”
“嗯。”
“好看嗎?”
“會有點奇怪,也會有點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