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沒有死去
因為蕭尹剛好帶著夫人來祭拜二老,蕭尹看著如此裝扮的長公主,又看著死在一旁的岳文玉,還有什么不懂?
那一刻,對她所有的怨與恨都消散而去。
他快步走過去,在感知到她還有生機的時候,驚喜萬分,將人救了下來,醫者說,剛好那簪子偏了一點,幾乎是掠過心口。
長公主醒了后,還是沒有求生的意志,看到蕭尹的時候,又一次摔碎了瓷碗,脖子上便又多了一道極深的傷,蕭尹只能將人綁起來,可是長公主還是一日一日地寂靜地消沉了下去。
有人曾說過,她會歷經情劫。
先圣的情意,多么可悲。
岳文玉的情意,多么可惡·······
她安定了定北后,便只有這一個結局。
那日,來的卻是蕭夫人,她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蕭尹不想她為難,所以一直瞞著她長公主的狀態,直到瞞不住了,才告知。
蕭夫人沒有跟他生氣,但還是只身來到了長公主的房里,看著瘦弱到幾乎沒了生機的人,在她床榻旁坐了下來。
“你不能死,”蕭夫人看著她道:“你一死容易,讓我夫君和溪兒怎么活,讓圣上怎么活?不該是好好活著,贖罪嗎?怎能這么懦弱地死去?”
長公主的眸子微微轉了轉,看著眼前的婦人,她其實并不了解她,僅有的那幾面,她總是在蕭尹的身旁,很安靜。
“圣上封了溪兒天下兵馬大元帥,可隨意調動天下兵馬,只是她說各地都已安定,懶得再管,兵符也懶得去領,近日也煩得很,”
蕭夫人又繼續道:“圣上不想她到處跑,答應不為難景二公子,但是要人留在圣都,兩人正鬧著呢,景家人也天天旁敲側擊,讓她對景二公子負責······
是那個十分正派的景大公子說的,當著所有朝臣的面,溪兒就算是再敢勇,還是紅了臉,下了朝就躲到了圣都別院,
如今別院里堆滿了各種寶物,圣上說要將天下至寶都送給她,免得她滿江湖的找,氣得溪兒已經好些日不上朝了。”
蕭夫人道:“若不是我懷著身孕,一定要去圣都的,她應該是要和景二公子大婚了,我和夫君只能等著她南下來看我們了。”
蕭夫人見長公主眼里的不信,笑道:“長公主不信?我們蕭家在圣都,也是有人的,景大公子,確實好心機,有他在,景二公子一定會得償所愿的。”
長公主終于稍微挪動了一下。
蕭夫人低頭撫了撫自己已經顯懷的腹部,又繼續道:“我和夫君也是,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歷經磨難,如今日子,終于有了些期盼。
你若自己悄悄死去,也罷了,因為夫君聽得二老的事情,也曾想殺到圣都,親自問你,親自了結所有恩怨,可是溪兒又將新境托付給他,他也一直煎熬著,你只一心求死,可曾看到他心里的掙扎?”
有淚從長公主的眼角滑落······
“長公主,往事不可追,你已經為心中愧疚死了一次,可是上天讓你沒死成,大概是還有債未還清。
我知你不是為了那姓岳的人,而是為了二老,那你可為了我夫君,溪兒和圣上,繼續活下去?”
蕭夫人握住長公主瘦削蒼白的手,將一個冊子放在了那手中,“你在二老墳前未死成,許是他們舍不得,已經原諒了你。
長公主,望珍重。”
蕭夫人說完,也仿佛動了思緒,不再多待,扶著肚子,慢慢走了出去。
長公主獨自靜靜地流了好些淚,這才勉強起身,靠在被子上,打開了手中的小冊子。
竟是輔政王的請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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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溪看著再次來送賞賜的宮人,又看了看別院里快擺不下的奇珍寶物,又想到被律法閣的公務纏得已經好幾天沒有來別院見自己的景明,寧溪皺了皺眉。
又見著花園那邊正在切磋武藝的林安和謝摯,更煩悶了些。
也不知道圣上如何從紅綾和寒瀟那里知道自己曾在武林中闖蕩,并且是喜愛奇珍異寶的天下第一離劍,然后便開始天天來賞賜,原因自然是因為自己不要當天下兵馬大元帥一職,甚至連虎符都懶得接這一事。
自己當時沒好氣地道:岳文玉的前車之鑒不知道?
圣上卻很固執,拿著奏章的手微頓,竟十分誠懇道:我把天下給你也可以。
那手中奏章都已經半合,大有她答應就立馬跑人的意思。
寧溪無語,轉身溜得很快。
誰愿意待在那四方的深宮里……
圣上險些拿著折子追出去,探討一下可行性。
所以這兵馬大元帥的職責,雖然還沒下詔,但是已經傳遍了。
莊師和紅綾早就帶著寒瀟先回了北海,凌易早已帶著阿若歸隱,寧溪趕回來也就送個別而已。
景明又說過,嚴玟調過來,其實是為了在圣都和臨近幾城推行新法,誰能想到,圣都推行,方才是最難的,二人與裴銘都是一頭扎進了律法閣。
雖一得空自然來找她,但還是忙得很,寧溪又不想催促,又不想拋下他,帶著謝摯和林安先回西北,所以才如此糾結啊。
西北自然安定,謝摯和林安便也不著急,也是放心不下,所以也在別院陪著。
寧溪實在煩悶,騎了馬,去城里隨便找了家好一點的酒樓,喝酒。
只是酒樓里,剛好有說書的,說的恰好是景二公子的故事。
寧溪聽了,很不喜歡,好好的一個絕世無雙的人,怎么就成了靠她靠長兄的無用之人,還說花拳繡腿,是少帥的面首而已,靠美色侍人。
寧溪聽完更悶了,又想起最開始幾次去參加宴會,景夫人被好幾個夫人調侃的事情,寧溪只覺心口堵得慌,喝了不少酒,實在聽不下去,往律法閣去了。
所以也沒看見有人憑欄,看著她遠去的背影。
景一看著大公子,有些不確定,“大公子,你這樣傳,對二公子的名聲確實不太好。”
景行看了他一眼,不緊不慢道:“短視。”
景一便不再說話,大公子的心思總是最是難猜。
寧溪到律法閣的時候,果然見景明正和嚴玟在忙,身旁還有一位老者,想必是老閣主,她也沒去打擾,站在高墻上看了好一會,然后方騎了馬去了圣宮。
第二日,還在律法閣忙著的景明就聽得宮中有圣旨傳達,大家正紛紛議論,好不熱鬧,說是定北少帥,即西北王,被圣上親封為輔政王,不是長公主已經辭去的攝政王,而是輔政王。
景明知道,寧溪說過,天下兵馬,必須在圣上手中,所以大元帥是不可能的,即使圣上再信任她,她也不會走這條路,也不知她和圣上如何商討,得了個輔政王的封賞。
不知為何,一字之差,少了許多爾虞我詐,多出了許多君臣的親厚與信任,輔政王持印璽,可調動煙雨朝任何一地的兵馬,也有監察天下兵馬和軍部的職權。
圣上又賜了輔政王江山劍中的美人面,有生殺大權。
景明知道那把劍的,其實一直在寧溪手上。但是圣旨上說明是江山劍里的美人面時,賜予那劍的,卻是權力的象征。
圣上還賜了輔政王一座府邸,離軍武閣近得很,這將天下兵馬都托付的信任,很明顯。寧溪也很欣賞新任軍武閣的煙雨政,與之交談軍中之事,很多時候能不謀而合。
景明這才覺得近日都在律法閣,竟已好久未見人,想著近日的繁忙,他有些后悔,是不是忽視了?但是嚴玟是個好苗子,他想好好地做好交接,這樣,他就能安心地去西南了。
聽得他們議論那道圣旨,景明便向老師老閣主請了假,就要去找人,卻又被景家的人叫了回去。
景明匆忙趕回家,就看見景家難得雞飛狗跳般的熱鬧,祖母,父親和母親都在,自家大哥和嫂嫂竟然也在。
景明詫異,可從來沒在任何喧鬧中看到過大哥,向來是能躲多遠躲多遠。
眾人見他來,都高興地走上前來,更是嚇得景明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大哥解釋說,輔政王親自過來見了母親,讓人可去輔政王府提親。府里這么鬧,是在商議聘禮的事情。
景明呆楞片刻,才轉身出府,騎馬跑了出去。
輔政王府更熱鬧,景明下了馬,見府中進出的,都是宮中之人,又想到別院那些寶物,說實話,他沒有吃醋,他與小溪早在定北就已表明心意,自己要留在圣都一段時間,也是問過了她的意見,所以一頭扎在律法閣,只想著盡快結束,好去西北,再去西南,再去新境。
圣上那么送東西和賞賜,他都泰然自若,但聽得她要讓他去提親,卻嚇得半死。
提什么親,他是要去新境與她成婚的,他也知道她不喜歡這些事情,尤其是后院府宅,恐怕更是從沒想過,哪家后院能框住小溪,連圣宮都不曾做到的事情,他不相信景家能。
所以,是什么變故,讓她做出這樣的事情?
是他忙的這段時間,受了委屈嗎?
當看到皺眉斜靠在廊下的人兒后,景明懶得管那些還在來回搬送東西的宮人,將人拉到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