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短髮旁分劉海老人走路時髮尾隨律動左右搖擺。體型富態的老太太瞧見孫女正和別人聊天。詢問之下原來是想和蕾蕾交朋友,那我可以幫忙啊。
“奶奶這次我就不去,否則有人要生氣。”沈謙旭回覆。
老太太歪頭瞄向孫女,“這麼小氣嗎?”
她挽起老人手臂,將人往回家方向帶。
稍微遠離男子後才開口:“他看起來就不像好人。”
“哪會?”
周青蕾把初次與對方對話情況講給奶奶聽。
“我撞到人之後,幹嘛跟我說他是誰?又沒人關心。他是不是很奇怪!我懷疑是故意撞到我……碰瓷。”少女神色篤定。
許是覺得自我保護意識過剩的孫女太搞笑了,老太太眉眼彎彎笑問:“所以嚇到你啦?”
對方未接話眼眸低垂,彷彿慎重思考自己真被嚇到嗎?
“方式的確不高明,可奶奶認為那男生氣質不像壞人。”
“嗯?”
“您才見他一分鐘,怎麼判斷啊?”少女看著老人側臉,想聽對方的依據。
“我在市場賣十幾年衣服,見過無數人,這點識別能力還是有的。他和你一樣眼睛太乾淨了。”
“別光憑幾句話就判人死刑,太武斷。”
幾個星期後奶奶回家路途,同條巷弄內再次偶遇沈謙旭。
男子臉龐掛起和善微笑,“奶奶好。”
她停下腳步,笑著說:“你好啊,要去哪?”
“回家。”
對方見老人兩手拎重物,“去哪裡?我幫您提過去。”
“那好啊。”老太太大方同意。
男生接過油桶與對方肩膀掛著的購物袋,兩人有說有笑地走向目的地。
“蕾蕾不在家,去學校了。她只有休長假才會回來。”
“這樣啊。”
“你在哪裡工作?”
“我還是學生。”
奶奶抬頭望向高個子男生,“那在哪裡念書?學什麼專業?”
他低頭看著老太太眼睛,“本地念書,學如何幫動物看病。”
“那好啊,也是大學生嗎?”心裡合計幫動物看病肯定有愛心。
又連忙問:“幾歲?”
“二十歲,是大學生。”
“那好啊,跟蕾蕾一樣大。”
儘管他已猜到周青蕾年紀可能與自己相仿,仍舊回覆:“是嗎?”
長者得知對方同樣是大學生早把周青蕾的叮囑拋之腦後,“你想追我孫女?”
沈謙旭望向身旁體型嬌小的老人。本該花白的頭頂,卻未見一根銀絲。對如此直言不諱,步伐穩健的老太太要怎麼回答。
斟酌半天後,“奶奶,沒考慮那麼多,先認識當朋友。”
“年輕人就應該多交朋友。”她笑嘻嘻的紅光滿面。
有男生幫忙提重物,老人步履更加輕快,他們很快便抵達院子鐵門。
“要進去吃午餐嗎?”
“家裡有煮。幫您把東西放玄關嗎?”
老太太推開院門,“好。”
她走在前面先去開鎖,沈謙旭緩步跟於後方。
“進來吧。”屋主將門最大限度敞開。
他本打算將物品置於玄關,但發現地面缺乏高低差。玄關往內延伸皆是米色石板地面,左方空間似乎不同,鋪設藍色花紋磁磚,恰似優雅的青花瓷。
“奶奶,您家地板真好看。”
“好看嗎?我是不懂,都是蕾蕾和女兒選的。”老人換完鞋,從鞋櫃旁長板凳起立。
“油提到廚房,那邊有男式拖鞋。”她拿起放在地上購物袋,朝左轉向內部。
沈謙旭換好鞋,拎起油桶。
幾步行至廚房,“放餐桌可以嗎?”
對方正從購物袋取出零食和菜,為物品做分類。
“擺這裡。”她輕拍料理臺面。
男生過去,老人舉起仙貝問:“要吃嗎?”
未等對方回答便撕開包裝,遞出小包零嘴,沈謙旭接過。
“謝謝,那我走了。”
老太太又往他手中多塞一把餅乾,“等蕾蕾放假你再過來玩。”
“好。”
凌晨四點入睡的周青蕾一覺睡至自然醒,可並未感到身輕如燕,反而全身疲憊。爬起後,她坐於床沿等身體稍微開機才下床,前往二樓浴室洗漱完畢返回房間,撿起丟在地板的防塵布。扔進浴室旁邊洗衣房,隨後下樓去冰箱尋找食物。
從冷凍室裡掏出兩個饅頭,放在碗中,然後在燃氣灶架上晾乾的湯鍋蒸饅頭。海綿與洗潔精刷洗五百毫升容量的黑色保溫鋼杯,注入飲用水後坐在餐廳靜待。
“逼逼逼!逼逼逼!”計時器提醒能吃早餐了。
女子起身順便拿臺面乾燥抹布靠近蒸鍋,關火,掀開會滴下水蒸氣的鍋蓋。避開饅頭碗儘量使水流回鍋內,等水不太流淌才放下蓋子。
她夾著寡淡的白饅頭啃食,偶爾配口水,十分鐘便算吃完早餐。餐具全堆在洗碗槽,顯然沒有立刻清洗念頭。
回房間時,手機鈴聲剛巧作響,她拾起床頭櫃上方電話滑通通話,另一頭傳來女子聲音。
“跟我出門行光合作用吧!”女人開朗地要求。
“已經在運作了。”她將手伸進陽光照射區域。
“跟誰?”
“自己。”
“不想出門?那我去找你!”
“人在老家。”
“什麼時候回來?我們半年沒見面了。”
積極促進相見的叫張愛晨,兩人曾是大學室友。
剛入職場時周青蕾不太適應,經常加班至深夜十點、十一點才下班。公司上司也不和善,每日挑剔工作內容。
“弄這什麼東西!能看嗎?”
轉頭又與資深同僚抱怨,“不知道以前學了什麼?真當公司是學校。”
“嗯,她做事情太慢了,沒有效率。”
“做出來的成果沒那麼好。”
他們站在周青蕾背後高聲議論,女子氣得全身顫抖。猶豫著……要不這破工作別幹了,轉頭指著對方大罵當回潑婦。
實際上班報到第一天周青蕾就被分配大量其他人無法處理完成的工作量。
女同事帶來影片素材告訴她,“你先弄Acopy,剪完給我看。”
輕飄飄丟下一句話後就離去。她參考公司之前差不多的作品好不容易弄出來給對方過目。
“腳本看了嗎?”她按下空白鍵。
站在旁邊的周青蕾眼珠轉得飛快感覺大事不妙,“看了。”
“你這感覺不對……。”
規規矩矩按對方指示更改後,主管看過怒氣直飆滿嘶吼,“誰剪的?搞什麼東西!客戶要的是時尚,你告訴我這時尚嗎?”
帶我的女同事開口:“周青蕾說這樣剪比較符合品牌形象。現在年輕人太有主見,我說了也不聽。”
坐在工位毫無預警甩來口大鍋,女子轉過身,想去跟主管解釋。雙掌撐在扶手,準備組織順言語就出發,腦中模擬幾種預期會發生狀況,最終仍舊忍了下去。
她常態加班就為了將工作做得更好,做著同事一樣無法完成的工作量,還要聽別人陰陽怪氣和背鍋。可換來薪水卻未能與付出心力形成正比。某個夜晚周青蕾坐上公交車後段中間雙人靠窗座位,想著所有菜鳥都要經歷這段難熬時期,是必經之路來安慰自己。
但為何眼淚像壞掉水龍頭不受控地流淌而下,她拼命摀住嘴巴,深怕哭泣聲被陌生人察覺,引起關心。
那天公交車上並無一人交談,對周青蕾來說卻格外喧囂。
睡覺前張愛晨心有靈犀般傳來訊息。
“今天的我們都辛苦了。”
見到文字那刻忍不住淚崩,感覺有位親近之人竟然能感同身受,胸口逐漸變得溫暖。她從未向對方傾訴工作不順心的事,卻能在需要時無須言語即能獲得慰藉,此時此刻勝過千言萬語。
躺在出租屋床鋪,周青蕾抓住雙手將兩臂放在眼部區域,衣袖成為紙巾不斷吸收淚水。直到抒發完情緒,她撥通電話。
“這個時間怎麼打過來?”
“你怎麼會寫這句話?”
“想安慰辛苦的自己,也想把這句話送給你。”
“跟你說,我今天在車上哭了……。”
周青蕾將今日份的不愉快講述給張愛晨。
“我也有因為工作哭過,就是那種夜深人靜走在路上突然就崩潰了……。”
朋友描述有類似經驗時,她皮膚裡每顆毛細孔都立起來。兩人聊了很久,結尾把那句“今天我們都辛苦了”回送給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