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十二寸披薩被兩人瓜分，剩下兩片躺在紙盒。瓶中未喝完的可樂，江江靠在椅背摸著圓滾滾肚皮。

尚未寫完的遺書是不能繼續寫了。

周青蕾起立把桌面收拾乾淨，緊接著掀開樓梯旁堆放紙箱。裡面打包的是整箱生活用品，屬於房間的雜物有鬧鐘、臺曆等物品。

她從樓梯儲藏室扯出黑色垃圾袋朝空中抖動幾下灌入空氣。

留於餐椅的表弟疑惑詢問：“姐姐你在幹嘛？”

“整理遺……整理東西，小姑叫我把這裡清乾淨。你要幫忙嗎？”女子險些脫口而出整理遺物。

“不要……。姐姐我好無聊喔。”

蹲紙箱旁的表姊挑選無需保留物品，通通扔進大垃圾袋做分類回收。

她心不在焉地打發，“那你去玩泰迪熊和汽車。”

男孩憋著沒說話，持續轉繞POLO衫衣角。

咕噥到，“不想玩，我想玩別的。”

表姐未抬頭，將顆會飄雪的水晶球丟進塑膠袋，“那你想玩什麼？”

“手機。”

她停止動作扭頭觀察呈現軟爛姿勢的表弟，“我手機沒有給小朋友玩的遊戲。”

對方表情失望地抓回餐桌上小熊撫摸。

周青蕾歪頭盯著男孩落寞身影，起身取擺在桌面的手機，口中念到：“只能看動畫可以嗎？”

江江望向表姐小聲答應，“好。”

然後自動端正坐姿懷中攬著泰迪熊。他背對廚房窗口，手機則置於對面桌子邊緣處。

“隔遠點，別靠太近。”

靈魂被鮮明動畫吸走的男孩並無回答。見他樣子專注女子滿意回歸原位繼續清理分類。

大概掏空第三箱物品時她感覺腳底傳上陣酥痲感。

聲音微小擴散，夾雜九分空氣一分聲調釋放，“啊──。”

她堅持側過身，單手扶膝蓋，左手抓住小腿與裙擺慢慢把腿往前伸。酥痲感轉化為電流噼哩啪啦將女子電倒在地。

表姐倉皇地試圖捉住什麼卻什麼都沒抓住，只弄得塑膠袋沙沙作響，吸引到男孩從動畫間隙瞟了她一眼。江江迅速收回與側倒地面的表姐眼神接觸，半個身體爬上餐桌伸手暫停畫面。

接著偏頭問：“姐姐你還好嗎？”

側臥之人面無表情地答覆：“沒事。”

天哪！也太尷尬！他肯定在想我到底在幹嘛？這麼大個人怎麼還跌倒，體面碎一地。

面對丟臉狀況，周青蕾撐起上半身，而後按摩小腿擠出笑容，“沒什麼就是腳痲。”

男孩手肘撐著桌面往後挪退至餐椅跳下。蹲在女子膝蓋旁用小熊幫忙敲打舒緩。

雖然對方動作敷衍，她仍舊欣慰地看著認真拍打的表弟。

小熊按壓的哪是腿？而是我的心臟變得跟泰迪熊一樣毛毛軟軟。

“我好了，拉我起來。”她伸出左手。

對方小手用力握住她全身向後傾斜，賣力支撐表姐。

“謝謝。”起來後周青蕾拍打白裙沾黏灰塵，轉頭扯過後方布料已然變得邋遢。

“你裙子髒了。”

“對啊，我去換衣服。”說完女子獨自朝二樓前行。

“走，出門。”

換成米黑色格紋寬褲側背黑皮小包的表姐從樓梯下來。

看動畫的男孩問：“去哪裡？”

“公園散步。”

一個人待在家只要有食物可以永遠不出門，但小孩覺得太無聊了，他又有什麼錯呢？

因此周青蕾再疲憊依舊難以忍心將表弟關在屋內，兩人大眼瞪小眼，無法玩在一起，也不能總讓他盯著屏幕。

撕開球鞋魔鬼粘手中緊握小熊。

穿鞋凳上表姐發問：“你要帶小熊嗎？讓它守家等我們回來吧。”

穿了單隻腳的江江站起注視手中泰迪熊，須臾後將熊擺在表姐旁邊木凳上，“那好吧。”

黃昏的公園有很多老者帶領小孩散步，跑步經過的人、跳廣場舞的阿姨。

江江蹦蹦跳跳地走在她周圍，有時候腳步太快還會回頭確認對方是否在身後。

深綠寬鬆T恤與靛藍工裝短褲，頭戴海軍藍鴨舌帽男子遛隻小黑狗走在周青蕾後方。

前方等待表姐的男孩立刻往回走，女子伸手想去牽他卻被對方略過。

視線跟隨表弟，他繞在小黑狗身旁雙手抱胸，行為猶豫不決，想探出去又害怕收回。

表姐見狀大步往回走，“江江你要經過主人同意才可以摸狗喔──。”

她自信抬頭望向小狗主人，語畢發現是認識面孔。

“喔──？”女子瞳孔焦點於主人和奶狗之間來回切換。

“警……察……嗎？”懷疑的她語氣相當沒自信。

對方嗓音低沉，“你好啊，周小姐。”

“你好，真是你？這狗長得有點像我撿到那隻。”

男子按住後腦勺將棒球帽稍微朝後挪，“同一隻。”

“怎麼是你遛狗？幫同事忙嗎？”

表弟貼在周青蕾腿邊握住她手指，另隻手於小黑狗頭頂重複刺探。

“有原因的，他過敏了……。”

前陣子。

“誒……你怎麼一直抓脖子？都抓紅了。”男同事經過工位附近詢問。

方臉警員解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幾天脖子特別癢。”

斜對角座位女同事分析，“你是不是過敏？去醫院檢查一下，都快抓破皮了。”

直立於兩人距離中點的男同事又張嘴，“會不會是動物過敏？”

公園裡的男子說：“後來他去醫院檢查確定對狗過敏。本來想找方法養，把多福限制在同個活動區域，但過敏狀況沒有好轉。”

“看他那麼可憐，就讓他把狗送我了。”

她神情有些冷漠地伸手比劃，“嗯……，你和小狗在一起的畫面看起來很美好。”

王鴻久浮起羞澀笑容。

“姐姐──。”表弟拉扯女子褲腳。

“怎麼了？”她低頭看對方。

“狗狗會咬人嗎？”

男孩於兩人對話期間嘗試數次，仍未成功觸摸小狗。

“多福不咬人。你輕輕摸牠背。”男子俯身示範如何觸碰。

三人聚在散步道路旁教學如何與小狗接觸。

江江學習警察動作觸碰到多福毛茸茸的背部，他開心望向姐姐眼裡盡是數不盡的驚喜。

“好了，摸到狗狗了哥哥要走了。”表姐提醒。

男孩不捨地起立。

“跟哥哥說拜拜。”

“哥哥拜拜，謝謝你讓我摸狗狗。”

“不客氣，我也往這個方向。”他眼神從男孩過渡至女子。

對方點頭，“那走吧。”

高大男子用長長地遛狗繩牽著坨小黑球走在前方，周青蕾和表弟漫步於後，走著走著他感覺自己該跟姐弟倆告別，於是回頭，“那我先走了。”

“好，拜拜。”

他自然與姐弟拉開距離隱沒於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