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花郡,城郊十里
十里紅妝,花團錦簇。
延綿不絕的送親隊伍,拱衛著雁行馬車,喜樂聲聲,莊嚴肅穆。
馬車內,兩名丫鬟正焦急的望著榻上昏迷的明艷女子,面色蒼白,不住的擦著額角汗水:
“采兒,小姐還沒醒,我們……”
皇族世家聯姻,牽扯甚廣,容不得絲毫差錯。
“珠兒,我們叫醒小姐。”年歲略長的珠兒心一橫,抬手伸向女子人中……
此時,榻上女子指節微動,驟然睜開眼,猛然坐起身:
陌生的人,陌生的環境……
明月下意識的運轉靈氣,靈脈刺痛,靈氣毫無波瀾,靈境無法溝通……
她的傷勢,已損及本源。
“你們,是何人?”
明月聲音沙啞,久睡而重傷,剛才的起身,已經耗盡她全部的力氣。
采兒珠兒對視一眼,恭敬回道:
“小姐莫不是睡模糊了,奴婢是采兒/珠兒呀,是您的帖身婢女……”
“是嗎?”
明月垂眸,望著鮮紅華貴的嫁裳,眼神微暗,她很確定,她并未奪舍重生,這兩人……
“說實話。”明月語調冰冷。
“小姐,您……”彩兒還想糊弄,卻被珠兒打斷,直接攤牌:
“姑娘,我家小姐救您一命,做為報答,您替我家小姐嫁入郡王府。”
珠兒半是威脅半是誘哄:
“姑娘手無縛雞之力,又生得花容月貌,獨自漂泊生存,終是不妥……
入了郡王府,權勢地位、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豈不好過孤獨無依?”
“若我不愿意呢?”
“姑娘,您最好愿意。”
珠兒依舊恭敬,但眉眼微冷,大有明月一旦異動,便動手的意思……
數息,明月粲然一笑:
“得此榮華,我自是愿意的。”
初入此地,重傷在身,她需要一個身份,也需要一處修養之地。
聞言,珠兒眉眼微松,采兒湊上耒,奉上一盞茶:
“小姐,您剛醒,飲盞溫茶。”
采兒活潑,見明月認下身份,便將明月當做主子侍奉。
溫熱的茶水,潤澤唇舌,片刻,明月倚在榻上,指揮道:
“采兒,備些香料,我待會用。”
“是,小姐。”
車簾微掀,采兒跳下馬車,明月指節微叩木榻,神色平和:
“說說吧。”
“是。”珠兒明白明月的意思:
“小姐上月及笄,閨名惠鸞,乃是上陽秦氏嫡長女,許嫁大皇子膝下長子,肅郡王殿下。
上陽路遙,小姐提前七日出發,前來瓊花郡完婚,今日便是第六日。”
與她同姓,確有幾分緣分。
“如何隱瞞?”
“小姐自幼體弱,養于深閨,少有人識,且,上陽秦氏花轎送嫁,您便是秦氏嫡長女。”
“先斬后奏,逼迫善后。”
令她這個完全不知底細的人替嫁,如此粗糙的計策,這得多匆忙:
“何等誘惑,竟讓她舍棄一切?”
世家顯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秦惠鸞逃婚,讓她替嫁,便是舍棄秦氏的一切尊榮富貴。
珠兒沉默,她也不知。
“罷了,你退下吧。”明月揮手,她想安靜待會。
“是,小姐。”珠兒恭敬行禮,道:
“大公子稍后會來見小姐,請小姐暫勿休憩。”
說罷,珠兒退下,獨留明月長嘆一聲,當真應了三長老的卜卦,她此時與靈武大陸的距離,何止萬萬里?
明月心中甚是無語:
誰能想到,靈河河底,竟殘留著上古神女靈的些微靈性,金色漩渦,將她卷入靈的記憶——
上古傾世之戰戰場。
似真似幻的戰場,十年不歇的戰斗,淮山長老、莫失莫忘等人,皆重傷垂死,只得回歸靈境沉睡……
而她,更是受到妖族圣階追殺,強行動用圣階禁術抵抗,以致靈脈破損,靈境自封……
昏迷的瞬間,只記得一點金光融入丹府,周身似有若無的空間波動……
再睜眼,她便在此處——
新娘的車馬,毫無元氣的大陸。
上古時期,域外天獸入侵,三族強者阻其于御門關外,大戰數十年……
上古大陸難承其重,崩裂破碎。
其中最大的三塊碎片,成為三族棲息之地,而其余碎片,則任其漂流……
成為三族歷練、尋求機緣之地。
此處,應是極小的碎片,就連元氣,恐也在漫長時光中,消弭殆盡。
明月無奈撫額:
幸好靈境雖自封,但依舊散發著細微靈氣,蘊養著靈脈,然靈脈殘破,短期內,她是別想動用靈術了。
這可真是……紅塵煉心啊……
“大妹妹,為兄可能入內?”清雅男聲,喚回明月飄散的意識,道:
“兄長請進。”
下一息,青衣男子掀簾而入,站在明月三步之外,微微頷首:
“大妹妹。”
“兄長。”明月從善如流,又道:“為何不換人?”
“送嫁第五日,已來不及。”
秦氏是想換人的,明月的來歷無法查明,是一個絕對的不穩定因素。
奈何秦惠鸞選的時機,第四日深夜逃離,待昨日發現時,車馬已入了瓊花郡。
瓊花郡乃肅郡王勢力范圍,哪怕是秦氏,也無法悄無聲息的替換新娘,只得咬牙認下明月。
“深閨女子竟能躲過秦氏車隊?”明月是有些好奇的,以及:
“她是在何處救下的我?”
“第四日,車隊途徑河流,她下轎觀景,救下漂浮河面的姑娘……”
秦延暉避開第一個問題,又道:
“她李代桃僵,自棄家族,姑娘孤身一人,亦暫無歸處……
自此,便是我秦氏嫡長女。”
“你不怕我敗壞秦氏聲譽?”
“不會,姑娘是聰明人。”
秦延暉出生世族,最擅觀人,明月神情自若,舉止優雅,渾身散發著久居高位的氣質……
這樣的人,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若來日,姑娘欲離肅郡王府,請服下此藥,秦氏嫡長女會在半月之內重病而亡,彼時,自有人帶姑娘離開。”
“好,本殿知曉。”
明月接過玉瓶,許諾道:
“她救助本殿一次,本殿替她嫁入肅郡王府,保全秦氏聲譽,了結此樁善緣。”
“好,多謝大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