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雀國,錦鴿城
城主府,客院
“主人,您緣何親自護送伊新柔來此?”
“此女命格奇特,應是龍淵亂世天驕之一。”
自百果村開,明月便將人帶回山谷木屋,偽作隱世而居的醫女,偶然間自水邊將其救起。
伊新柔睜開眼的一瞬間,明月便察覺到了氣運匯聚,天地所鐘,醒靈辟境,不過眨眼間,伊新柔便成為了黃階一星靈女。
大劫之下,天驕并起,使命相伴,伊新柔是一個很好的觀察對象。
“錦鴿城城主陳氏一族乃伊新柔外祖家,亦是伊新柔命運啟航之地。”
明月眉眼含笑:
“瑄雪,我們且靜心一觀。”
“是,主人。”
毫無疑問,城主府甚是感謝明月的救命之恩,但事關闔族性命,亦同樣警覺多疑。
伊新柔能夠覺醒修行,是一樁絕世機緣,亦是一個定時炸彈。
明月與伊新柔同行數日,便在無形中成為一個隱患。
對待隱患,要么抹殺,要么成為共犯。
對此,在明月暫住城主府的第三日,城主府做出了選擇。
“秦姑娘,您對柔兒的救命之恩、護送之情,妾身與夫君感激不盡。”
小院內,常青樹下,明月與城主夫人相對而坐,桌上茶香四溢,相談甚歡。
“醫者仁心,夫人無需記掛于心。”
救伊新柔,于明月而言,毫不費力。
“秦姑娘仁心,然我陳氏有恩必報,不知姑娘可有所愿?陳氏必定竭力達成姑娘之愿。”
城主夫人滿目誠懇,但明月卻從誠懇中窺見一抹極淺的試探。
看來,她今日是一定要接受陳氏的報答了。
“夫人,十九年幼學醫之時,便立誓此生定要行醫濟世,如今已然出山,可否請夫人為十九在城中擇一地,開一醫館,讓十九能夠踐行幼時夙愿?”
接受陳氏的報答,留在錦鴿城中,總能打消陳氏的猜疑,讓她安靜的觀察天驕之女吧!
“自然可以。”
城主夫人心頭一松,到底是柔兒的救命恩人,若非必要,她也不想忘恩負義,妄傷無辜。
“秦姑娘放心,此事我會盡快安排,必能助秦姑娘達成夙愿。”
城主夫人堅定承諾,又與明月閑談片刻,方才告辭離去。
“主人,陳氏竟敢妄生猜疑,冒犯于您,瑄雪這便去……”
“無妨。”明月抬手,打斷瑄雪滿身寒意,笑道:
“人性如此,若本殿處于陳氏的位置,只會做的更過。”
所以呀,要行圣心仁性之事,得擁有足夠自保的能力,否則只會令自己身陷囹圄
“主人……”
“無妨無妨……”明月輕搖茶盞,道:
“留在城中,正和本殿之意。”
天之驕女,灼灼其華,命數波折,因果糾纏,伊新柔的人生,觀之,利于紅塵煉心。
城主府的速度極快,第二日,先前被支開的伊新柔親自送來醫館文書。
明月便也順勢告辭離府,開始旁觀命數、行醫濟世的平靜生活。
……
“主子,城中添了一名武者。”
醫館的天空總是染著悲涼氣氛的,或為生命,或為銀錢。
又一日,日影西斜,明月送走最后一名病患,瑄雪上前稟報著城中變故。
“那人,是伊新柔的表兄,陳云濤,黃階一星武者。”
“陳氏倒是行動迅速。”
明月毫不意外,陳氏冒著抄家滅族的風險,收留聲名敗壞、麻煩纏身的伊新柔,固然有對血緣之親的維護,但利益,才是永恒的主題。
但對于黃階靈女而言,過多攝取靈境資源,只會延誤自身修為。
“若伊新柔不能在自身修為與培養武者之間達成平衡,只會讓自己陷入靈武內亂之前,靈女的處境。”
“主人,可需瑄雪提點一二?”
“無需,莫要擅自插手他人命數。”
伊新柔驕縱傲慢,任性妄為,貪念情愛,是曾經鎮國將軍府捧殺教養的綠葉。
就讓她看看這龍淵選擇的天驕之女,能否真正的涅槃重生?
“是,主人。”瑄雪垂首,略過話題,稟報道:
“云院長發布召集令,號召玄階上品修者,于下月初九,前往蒼龍學院參加龍淵盛會。”
“無需前去,關注一二便好。”
盛會結束,有些消息策略自會公告天下。
錦鴿城內,光陰荏苒,十九醫館漸漸成為人們心中的妙手神醫。
清雅沉靜的伊新柔,卻是在一個薄暮冥冥的黃昏,出現在明月的眼前。
“秦姑娘,許久不見。”
伊新柔站在明月三步之外,眉眼溫婉,絲毫不見彼時專橫傲慢。
“伊姑娘。”明月含笑頷首。
伊新柔沉默,神色莫測,許久,方才開口道:
“秦姑娘,我或許不該來錦鴿城的。”
明月不語,而伊新柔大概也不需要明月的回應,繼續道:
“我五歲的時候,娘親便去世了,一年后,父親續娶繼母,是娘親的好姐妹。
她入門之時,便牽著我的手,向外祖母承諾定將我視為己出,繼母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諾。
縱使在她相繼誕下二妹三弟之后,我依舊是她最寵愛的孩子,錦衣華服、珠寶首飾、絕世公子……
這一切我都觸手可及。
所以我驕縱傲慢,任性妄為,但我有她護著,有弟妹捧著,有三皇子寵著,我可以活的瀟灑自在。
可是,一夕之間,那來歷不明的金伶柔,她奪走了我的一切。
金伶柔與我有相同的柔字,但她嬌柔溫良,猶如一朵圣潔的白蓮,獲得了所有人的喜愛。
她能御封郡主,能勾引三皇子移情別戀,能獲得晉安侯世子傾心相待,能與衛少將軍曖昧叢生……
我不甘心,我爭過、鬧過,我咆哮瘋癲,我嫉妒怨恨!
賞花宴上,我親自下藥,想要與三皇子春風一度,逼迫他娶我。
我成功了!
我得到了我自幼傾慕的絕世公子。
可是,一夕歡好,他不愿娶我,甚至差點殺了我,我怨恨我污了他的身子,讓他愧對金伶柔。
可他不敢殺我,他忌憚將軍府,忌憚外祖父。
所以,他只能忍著心中恨意,親自給我更衣梳妝,他不敢讓金伶柔知曉我與他的情事。
甚至,還要親自送我回府,以權相壓,迫使父親將我逐出家族,轟出京城。
可那又如何?
我得到了他,我是他的第一個女人。
我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永恒的烙印,我為他與金伶柔的感情劃出了無可挽回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