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元陰。”
曹瑾曦眼眸通紅，死死凝視著明月雙眸，聲音壓抑：
“明月，為什么要這么做？”
差一點，他便傷害了他此生摯愛。
“我不在乎，阿曦，我要你。”
明月想要繼續，但卻被渾身凜冽的曹瑾曦死死按住，安撫道：
“明月，我是你的，但我不能傷害你。”
“阿曦，我想要你。”
明月眼神執拗，半生磨難，不見光明，她愈發執著曹瑾曦，想要觸碰，得到，一生擁有。
“阿曦，我熬過六年試藥，我不怕萬毒反噬，我……”
“但我會心疼，明月，我愛你，我會心疼的。”
“阿曦……”
“明月乖……睡吧……”
……
日升月落，斗轉星移
半年間，明月理清朝堂，樹立君威，制定國策，修改律法，扶持女子……
朝臣雖有微詞，但卻在時光流逝中認可明月為君之能。
也是此時，明月方才從繁忙政務中脫離，有時間來處理些許瑣事。
“英娘，那兩人如何了？”
冬日寒冷，明月披著斗篷、捧著手爐，倚窗望雪，銀裝素裹，甚是華美。
這一個冬日，豐衣足食，百姓會過一個好年的。
“主上，那兩人常年服用嬌骨，已然筋骨盡毀，癱軟在床，瘋癲至極。”
“朕要他們活著。”
蔣承恩與曹逸朗兩人，雖當日明月判凌遲，但礙于兩人身死則時光重塑的原因，明月以十惡死刑罪犯，替換了兩人，押入宮中暗獄，終身囚禁。
明月在試探，若她死于兩人之前，時光是否會再次重塑？
“是，主上。”
“秦府如何？”
秦振宇雖與蔣國公府結親，但畢竟婚禮未成，秦振宇亦有些許黨羽通風報信。
在天興帝喪儀第一日，周映蘭便宣布秦盼夭感染天花，不幸離世。
又借口蔣國公府忤逆犯上，強行解除了兩府婚約，徹底將秦淑雅摘了出來。
當時明月太忙，又查明秦振宇雖小德有虧，但確實未參與宮變。
明月大手一揮，便下令削去秦振宇丞相之位，連降三級，貶為禮部右侍郎。
“秦侍郎流連后宅，欲誕育一子，加以培養，延續相府光輝。”
這是自己升遷路毀，想要寄希望于下一代人了。
“秦夫人與秦二小姐，因婚約一事飽受秦侍郎磋磨漠視，生存艱難，近日，秦侍郎欲將秦二小姐許嫁禮部尚書為繼室。”
“禮部尚書，那都古稀之年了吧？禮部尚書也同意了？”
這不就等同于送秦淑雅去死嗎？
“禮部尚書并不知情，是秦侍郎欲攀附上司，謀取禮部左侍郎之位。”
“好歹是朕的親妹妹，及笄芳華，豈能因如此緣由而死？”明月感慨，吩咐道：
“密傳禮部尚書，尋一個正當合適的罪名，將秦振宇貶為庶人。”
庶人之女，身居民間，脫離了繁華固執的京城，便看看秦淑雅能走出何等人生？
明月剝離了秦淑雅的榮華富貴，讓其落入曾經最厭惡的鄉野田間，實乃一出好戲。
“秦府可有尋過秦盼夭？”
秦盼夭宮變次日失蹤，好歹是秦府嫡出的大小姐……
“未曾。”
“……傅氏呢？可有詢問過？”
“未曾。”
明月抬眸，遙望天際，霧靄蒙蒙，白雪飄揚，眼眸幽深：
她今生親緣淺薄，就不該有半分期待。
“庶人秦振宇、周映蘭，天不假年，落水而亡。”
“是，主上。”
良久，英娘悄然退下，白衣少年推門而入，站在明月身側，共賞天地美景。
“明月，冬雪寒涼，你莫要看太久。”
“阿曦，安王嫡長子誕生，你后悔嗎？”
“能得明月相伴，阿曦永世不悔。”曹瑾曦堅定承諾。
或許明月半生太苦，拼命抓住指尖光明，但每逢情緒波動之時，總會不自覺的詢問曹瑾曦的情意。
而曹瑾曦總是堅定的回應，他永遠屬于明月，是明月永世的光輝。
“嗯，明月亦然。”
……
大越天興三十六年的寒冬悄然逝去，迎來大越初華元年的早春，萬物始發，草長鶯飛。
明月重復著去歲的足跡，平衡朝堂、集中權利、制定國策、修定律法、扶持女官……
勤政愛民，寬厚仁愛，君臨天下。
歲月流轉，不計經年。
時光催人老，只把青絲鬢染霜，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大越初華二十年，暮冬，白雪紛飛
明月站在九重高臺，身側是執傘遮雪的曹瑾曦，不由感慨萬千：
“阿曦，我們都老了。”
“陛下千秋萬載！”曹瑾曦輕哄著。
“阿曦，你怎么也學會太女的口吻了？”明月瞇眼含笑。
大越皇太女，是明月登基五年后，理親王垂死之際，明月于曹氏宗族擇十名健康聰慧的周歲女童，培養教育，抉出的最宜承上啟下的盛世女帝，于大越十六年，正式過繼于明月膝下，學習帝王之道，入朝參政。
明月思量許久，終究應了彼年誓言，大越江山歸于曹氏血脈。
“太女至孝，不舍陛下，臣亦然。”
時光流年，曾經清朗俊秀的絕世公子，亦如沉淀著歲月的美酒，醇厚綿長。
“主上，秦二小姐去世了。”
英娘與明月一般，少時飽受磨難，未及不惑之年，便已鬢染霜華。
英娘是個固執的女子，大越二十年，女官、女將、女家主、女商人……層出不窮，在明月的支持下，以一種溫和而強勢的姿態，占據了大越半壁江山。
曾經青云坊的故人，盡數辭別而去，各行其道，唯有英娘，始終固執的留在明月身邊。
“如何去的？”
“中風癱瘓，難熬臥榻之苦，自盡而亡。”
也好，二十年前，秦淑雅因不甘殉葬而謀算，二十年后，秦淑雅自己選擇了死亡。
秦淑雅半生榮華富貴，半生清寒凄苦，但幸得夫賢子孝，兒孫滿堂，不知午夜夢回，是否曾憶起少時錦繡榮華？
“阿曦，我有預感，我已時日不多，我們今日前去祭拜賢妃娘娘吧。”
“好，明月，阿曦與你，永世相伴！”
……
大越初華二十年，歲除佳節，滿堂歡喜
大越初華二十一年，歲旦，執掌大越二十年的初華女帝病逝，宣王曹瑾曦服毒自盡，殉葬而去。
同日，皇太女靈前即位，大行皇帝喪儀二十七日，舉國同悲。
至于隨棺同葬的宣王，不過是大行皇帝輝煌史上，一抹毀譽參半的情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