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立刻抱著朵朵側身避開,女人的手指落了空。林薇的語氣冷了下來:“大姐,我們還有事,麻煩讓讓。”
“急什么嘛大姐!”女人臉上的笑容紋絲不動,眼神卻像黏在了朵朵身上,帶著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執著。她突然話鋒一轉,指向草坪另一側靠近度假村建筑陰影處的一個角落,“你看那邊!看到沒?那邊坐著的那個老先生,穿灰色褂子的?那可是我們這兒有名的‘活神仙’,算得可準了!尤其是算小孩子的命格、前程,還能趨吉避兇!大姐,我看跟這孩子投緣,我請你們去算一卦?給孩子求個好前程,保個平安嘛!不要錢的!走走走!”
林薇順著她指的方向瞥了一眼。昏暗的角落陰影里,似乎確實坐著個人影,前面擺著一張簡陋的小桌子,上面鋪著塊暗色的布,像是個算命的攤子,毫不起眼。林薇只覺得荒謬又煩躁,只想立刻擺脫這個糾纏不休的女人。“不用了,謝謝,我們不迷信這個。”她的拒絕斬釘截鐵,抱著朵朵就想強行從女人身邊擠過去,回到停車的地方。她后悔了,后悔自己這愚蠢的跟蹤行為,后悔把朵朵也卷進來。
“哎呀大姐,話不能這么說!”女人卻像堵墻一樣橫在她面前,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但眼神深處卻透出一股不容拒絕的強硬。她甚至伸出手,試圖去拉林薇的胳膊,“算算又不吃虧!你看孩子面相這么好,萬一有點小坎小坷,大師指點一下不就過去了?求個心安嘛!走走走,我領你們過去,很快的!”
濃烈的廉價香水味和汗味撲面而來。女人的手粗糙而有力,帶著一種不容分說的蠻橫,死死攥住了林薇裸露的小臂。林薇只覺得一陣反胃,又驚又怒,一邊用力掙扎著想甩開她的手,一邊厲聲道:“放手!我說了不去!你再這樣我喊人了!”她的聲音因為激動和恐懼而有些變調。
朵朵被這突如其來的拉扯嚇壞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小手緊緊抓住林薇胸口的衣服。
“大姐你看你,嚇著孩子了不是!”女人不僅沒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另一只手也伸過來,似乎想直接去抱朵朵!“我幫你哄哄!來來,阿姨抱抱,不哭不哭!”
“走開!別碰我孩子!”林薇徹底被激怒了,也徹底慌了神。她用盡全身力氣猛地一掙,同時下意識地用空閑的那只手去推搡女人伸向朵朵的手臂。就在這激烈的推搡拉扯中,林薇感覺自己的手背猛地蹭到了女人臉上涂抹的什么東西——油膩膩、滑膩膩的,帶著濃烈的化學香精味。
是防曬霜!或者是劣質的粉底液!
那油膩的膏體瞬間沾了她一手,更糟糕的是,在她抬手試圖格擋女人再次伸來的手時,那沾滿了油膩膏體的指尖,毫無防備地、狠狠地蹭過了她的右眼!
“啊!”一陣劇烈的、火辣辣的刺痛猛地從右眼傳來,視線瞬間模糊一片,淚水不受控制地狂涌而出。林薇慘叫一聲,本能地松開了抱著朵朵的手去捂劇痛無比的眼睛。
“媽媽!”朵朵驚恐的哭喊聲在她耳邊炸開。
劇痛讓林薇眼前發黑,淚水糊住了視線。她只聽到耳邊傳來女人假惺惺的驚呼:“哎呀大姐你怎么了?眼睛進東西了?快擦擦!孩子!孩子別亂跑啊!”
“朵朵!”林薇強忍著鉆心的灼痛,拼命用左眼睜開一條縫,淚水模糊中,只看到那個花哨的身影似乎彎腰想抱什么。她瘋了似的用沾滿油膩的手去揉劇痛的右眼,想要恢復視力。
就在這時,一股蠻橫的力量猛地撞在她的肩膀上!林薇猝不及防,整個人被撞得向后趔趄了好幾步,后背狠狠撞在身后冰冷的假山石上,一陣鈍痛傳來。混亂中,似乎有好幾個人影從她和那個女人身邊快速跑過,帶起一陣疾風。
“朵朵!”她顧不上后背的疼痛,也顧不上眼睛的刺痛,用盡全身力氣嘶喊出來,用那只勉強能視物的左眼瘋狂地掃視四周。
視線所及,只有那個花衣服女人一臉“驚慌失措”地站在幾步外,對著她旁邊的空氣喊:“哎呀孩子呢?是不是跑那邊去了?”女人手指胡亂地指向假山石后方更幽暗的樹叢方向。
沒有朵朵!
林薇的心瞬間沉入冰窟,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鐵鉗,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嚨。她猛地扭頭,順著女人指的方向看去——
視線越過假山石的邊緣,投向幾十米外燈光昏暗的停車場方向。
一個瘦高男人的側影,正半彎著腰,幾乎是粗暴地拖拽著一個穿著粉色小裙子、正在拼命掙扎哭喊的小小身影,朝著停車場深處一輛沒有懸掛牌照的銀色面包車快步走去!
那個粉色的小小身影,那個在男人手臂里像只受驚小鹿般瘋狂踢打扭動的小小身影——
是朵朵!
“朵朵——!!!”林薇的尖叫撕心裂肺,瞬間撕裂了度假村傍晚虛假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