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氏想數落趙沐春，妍慧忙打岔說選奶娘好麻煩，“母親受累幫我看看，在蒙姑姑那里，要兩個，我都不知怎么選啦！”

大太太用手指虛點了下兩人，笑說：“妍慧得說說這個皮猴，總這么淘氣，將來可怎么好！”

妍慧見大太太帶著人出去了，正色對趙沐春說：“現下就咱倆，你和姐姐說心里話，到底怎么想的，好不容易進了嵩松書院，為何又不喜？先生們給科考學子授課，低年級的也能旁聽的，你別說什么放假找借口！瑾春弟弟讀書上有出息，對家人也都關切，可是，咱們這一房的長子是你，一年大二年小的，你心里有什么章程嗎？”

趙沐春說：“我知道母親的擔心，咱家是文臣，希望學而優則仕，從科考上出來，可即便加上咱家世襲的文散從六品，入仕后的升官還是太慢，十年都未必能到四品！”，他攔住妍慧要說的話，繼續分析：“姐夫的運氣好，遇上河道治理有功，他趕上了好時機，皇上當時初登基，而且他那時有前岳父。。。魏家的扶持，方能升得快。正因如此，我不緊著往上奔，多久才能趕上他，給你撐腰呢！”

趙沐春一手微微握成拳，堅定地說：“學武卻不同，常言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只要我武功學得高強，遇著機會就能升官，咱家蔚春讀書有天賦，等他科舉時，父親、叔叔還有大哥都會提攜他，武官上有我，姐姐再不用怕誰啦！”

妍慧聽罷動容道：“我在謝府挺好的，沐弟你別想岔了，武將的升官路都得險中求，風險極大，真要選那條路，可不得讓家人擔心，母親要整日的以淚洗面了！”

趙沐春有些恨意地說：“姐夫對你……就那樣，別以為我不知道，柳葉、柳枝沒留在這府里，是為什么？”，緩了口氣，說：“也不光是為你，我真的喜歡學武，不喜文人那一套酸唧唧的。”

妍慧幾番勸說，趙沐春仍不改心意，最后妍慧嘆氣說：“母親不會同意的。”

“什么事，我不同意呀？”大太太回來，笑瞇瞇地說，“三個人我都看了，還不錯，要不都留下試試，等孩子半歲了再看著裁減吧！”

趙沐春見狀，說道：“好久沒吃韓嬤嬤做的炸豆腐和艾窩窩了，等會兒是不是要回去了？我去找韓嬤嬤多拿一些。”急匆匆走了。

大太太又問道：“什么事我不同意呀？你們在說什么，他還不好意思呢！”妍慧說：“他想隨錦蕙的二哥一起跟她祖父學武，怕爹娘不同意。”到底沒有說太多，省的母親憂心。

楊錦蕙出自以軍功立身的護國公楊家，她父親和大哥都在邊關，楊老爺子因傷回京，耐不住空閑，在家指點親朋的孩子學武。趙沐春去過一次，就起了念頭，奈何趙家是以清貴立家，認為讀書出仕為正途，想他是小孩子貪玩，對他的要求都沒當真。此時李氏聽了這話，搖頭含著笑說：“這個皮猴，想起一出是一出，他能吃得了那個苦！再說家里有個世襲的文散官職，咱們是長房，自然是沐沐承襲，他又折騰什么呢？”

妍慧勸道：“他轉過年就是十四歲了，既然對武學有興趣，不如讓他學一學，當是強健下體格也不錯，雖說有個文散官，到底不如從科舉出來的仕途穩當，將來他總要下場考試的，到時候身體也吃得消。”

李氏聽了觸動心思，說道：“當年，我生下你之后一直沒動靜，讓你二嬸搶先生下了嫡長子，我心里著急，懷了這個皮猴還在管家，思慮多了懷相不好，好不容易生下了他，看他病歪歪的，我真是一顆心掰成了幾半，時時掛著他的身體，又特地調了擅長膳食的灶上婆子安排他的飲食，幸好他平安長這么大了，讓他去胡亂摔打，我真是不放心呢！”

妍慧心里嘀咕，當年既然懷了身子，做什么不讓二嬸幫忙管下家，一大家人生活在一起干嘛那么要強！繼續笑著勸說：“他那個執拗的性子，你不答應，萬一他想別的法子，惹得父親生氣就不好了，不如先應了他，況且還在書院讀書，也不可能天天去學武的。”

“哎，你說的也是，他是咱這一房的長子，男孩子到底還是要皮實些為好，我不得不忍下心咯！”

妍慧笑道：“母親能這么想最好！”

趙沐春跑到小廚房，進門就被一股甜甜的桂花釀吸引，叫到：“好香的酒釀，快給我滿上一大杯！”韓嬤嬤笑道：“二少爺是騎馬來的吧，這酒釀的后勁兒可足，不如現在少來一點兒嘗嘗，待會兒帶兩壇家去了再吃吧，這廚房里臟的很，二少爺到前面花廳坐坐，我剛做了炸豆腐，端給二少爺嘗嘗！”

炸豆腐是韓嬤嬤的拿手菜，將買回來的老豆腐切小塊，用油炸成鼓鼓囊囊的小團子，再放入蔬菜松菇湯里，葷素中和的豆腐燉菜美味可口。剛炸出鍋的豆腐，外皮焦香內里的豆腐白嫩爽滑，當做一味小菜，蘸點醬或者白口吃尤其香，趙沐春最愛吃。韓嬤嬤聽到李氏帶著二少爺過來，就準備了這道菜。

知霜端著一個托盤送到花廳，擺上炸豆腐、辣醬和一盞桂花釀后正要退下，被趙沐春叫住，問她妍慧最近的胃口如何，知霜低頭回答：“尚可”，見趙沐春仿佛還有話說，于是站在一旁。趙沐春夾起炸豆腐，先白口吃了兩個，滿意地點頭，又夾一個蘸了醬放進嘴里，馬上快速咀嚼幾口，咽下去后道：“唔，好，這個新調的醬味道豐富，辣味中有酸有甜，很好，等下也裝幾瓶子帶回去。”

知霜心里說，“總共只做了五瓶，怎么可能都帶去！”她說：“回二少爺，這醬的原料不好找，只做了幾瓶，韓嬤嬤說只能給二少爺拿兩瓶。”

趙沐春詫異地抬頭，語氣嚴厲：“韓嬤嬤不會這么說，你一定是新進來當差的，我的要求在韓嬤嬤這兒還沒打過折扣呢！”

他雖然年少，世家公子的派頭十足，稚嫩的面孔板起來很是肅然。知霜忙深低下頭解釋道：“韓嬤嬤真是這么吩咐我的，新鮮小米辣難得，所以這辣醬只做了五瓶，有時太太沒胃口也喜歡用這醬，韓嬤嬤說等過了年再做一批，到時會送去府里的。”

“好個口齒伶俐的丫頭，你都這么說了，我肯定不能跟姐姐搶這一口咯！”趙沐春看了知霜片刻，笑道：“想起來了，你是柳葉的妹妹吧，怎么沒在屋里伺候，到小廚房這煙熏火燎的地界來了，是受欺負了吧，要不要我幫你說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