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不重要，關鍵是，在家生子的范圍內選對象！一個勁兒的說，這選擇最好，是為了我好，完全無法溝通！”知霜苦笑著搖搖頭，“可笑吧，身為奴婢，嫁給奴仆，再生下小奴婢，想想那樣的生活，我都覺著荒謬，當然，來到這里本就是荒謬的！”

姜攸欲言又止，兩人默默走了幾步，知霜停下來，說：“算了，不說了，你那份工也有危險，平時注意安全哈！哎，前面轉個彎就快到謝府了，再見吧！”

知霜努力微笑說：“沒事，謝謝你，聽了我的一通宣泄，現在我好多了。總會有辦法的，我會想到辦法的，我至少還要當差四、五年，還有時間，我一定不會那樣生活的！”

“要不，我娶你！”，姜攸說完，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他眼里有光，神采飛揚地說道：“真的，女子在此時以裹小腳為美，家境稍微好一點的都是小腳，不裹腳的都不識字，我覺得和她們溝通都困難，更別提共同生活，咱們又談得來，你嫁給我成為自由民了，開個小飯館，加上我的月餉銀，應該不用為生計發愁。”

知霜不由得一樂，“現時的裹腳只是纏足纏窄一點，而且太后都說‘選秀不需束足’，哪有你說的那么夸張！”

知霜心懷感動地笑道：“謝謝你，不過這法子不妥，我也不能因為我的困境，就把你拉下水！”，用手示意姜攸不要講，她繼續說：“幸虧在這里，還有你這樣的朋友，真的謝謝你，回頭我給你做個點心吧，你肯定喜歡的！”

“我肯定會喜歡？”姜攸反問，疑問道：“是什么點心？”

“先保密，等下次我帶給你！”知霜說完，快步向遠處跑去。

姜攸見她步伐輕盈地跑遠，一時有點發愣，半晌自語道：“也沒說，下次是什么時候呢！”

初春的臨芷院花廳，桂樹的枝葉濃綠依舊，高大的樟樹嫩葉新發，花園里草木茂盛，圍繞假山亭閣，錯落栽種的素馨花、二月蘭、迎春花，已然開放，香草芬芳綠意盎然。

趙氏記掛著初生的兒子，將兒子安置在正房的碧紗櫥內，以便時時看顧，最喜愛的花廳春景也無暇顧及。

花廳北面的回廊，比回廊外的空地高出半丈，空地往北幾丈遠是小廚房，邊上的角門平日總是鎖著。空地往南挨著回廊的高處，栽種著幾株年頭久的早櫻和碧桃。早櫻樹高大的枝頭上結滿了花骨朵，燦爛陽光的照耀下，大朵的粉色花開得密密匝匝，初春的狂風大作時，落英紛紛似雪花飛舞，片刻后，樹下鋪滿點點花瓣。

知霜忙碌之余，看著早櫻花開花落，回憶以前吃過的櫻花食品，轉而搖頭否定了。知霜嘗試過式樣新穎的點心，雖然得了趙氏的賞，她卻沒吃，看來要做些實而不華的。

出了月子，趙氏恢復了學管家理事，隔一天去韶華堂，抱著兒子帶著乳母丫鬟婆子，讓老太太看到嫡孫心里高興。喜姑姑怕她身體受累，每天都和韓嬤嬤商量怎么調理飲食，高湯過濾油脂后熬米粥；選用制過的紅參燜雞；取何首烏泡水燉銀耳盅……知霜看著大開眼界，趕緊記在那本食譜的后面，感嘆食物搭配的變換，居然有如此奧妙。

趙氏的零食常備著乳制品，新鮮牛奶的耗用量大，韓嬤嬤索性指揮著婆子，在小廚房的角門處搭了個棚子，豢養了一頭奶牛。知霜做了點黃油，試著烘烤了棋子餅干，用三根筷子當攪拌器打發雞蛋，雖然手打得要抽筋才打蓬松，好在餅干的味道不錯。棋子大小的餅干裝在荷包里，餓時墊一下，吃著方便又不起眼，趙氏很滿意，夸她做事上心，知霜得了賞，干勁十足地想著，還有什么可以嘗試的。

紫釵自家里回來，帶給知霜一個包袱，說：“你娘托我給你的，正是這季節穿的夾襖，聽我姑說嬸子的手藝可精致了，快讓我瞧瞧！”紫蟬聽了湊過來也要看。知霜無法，打開包袱攤開襖子，是件翻領對襟窄袖的窄裉襖，梭織棉的白地杏紅纏枝紋花濃葉茂，領襟上兩條裝飾的窄窄繡邊，和袖口的繡邊，都是彈性立體的淡藍色枝條。紫釵兩眼放光地贊道：“果然精美，尤其是袖口的繡邊，好像一條股線，這么細，這是用輪廓針法繡出的吧！”紫蟬羨慕地說：“是啊，真好看，過幾天花朝節，能穿上這么漂亮的夾襖，知霜你好幸福噢！”

知霜笑了笑，說：“我給娘說過，府里發了有四季衣服的，哎，又費精神做這個，真是的！”紫釵拍了她一下，“切，你就偷偷的高興吧！難怪我姑總夸嬸子的手藝，看這襖子，樣式和面料都尋常，加了幾條繡邊，立馬出彩！這個針法，你會嗎？”

“讓我想個什么菜的做法還行，繡花真不行，什么針法都不會。”

紫釵一副痛惜的表情，說：“哎呀，你真是身在寶山不自知，這么好的機會，也不學幾招？”

紫蟬在一旁笑道：“看你，遇上好的繡品就說個沒完，真是個繡癡！”

知霜心里微動，猜測紫釵想學刺繡針法，而知霜娘誤會了紫釵姑姑的話，如果是這樣，蘭芝的想法，至少是沒有實施目標的，她的生活面比較窄，想在家生子里選個合適人，一時半會的也不容易。

想明白了，壓在知霜心里的石頭稍微輕了一點，想著再找機會打聽，確認下自己的猜測。另外還得多方了解，一般而言，陪嫁的丫鬟們，將來會是什么安排呢？

這日忙完早食，韓嬤嬤安排知霜和小秀，去集市常買的那家取羊肚菌、花椰菜等，韓嬤嬤和氣地交代說：“那幾樣菜，采買上都結算好了，你們去好好挑揀下，讓劉婆子隨車同去，一路上小心些。”

去集市的路上，知霜問道：“韓嬤嬤心情蠻好的樣子，有什么高興事嗎？”小秀搖搖頭，“不知道，只說她今天要回趙府去，明天再來。”同車的劉婆子笑道：“因為侍郎府三姑太太家來人，她去見自家親人了。”見她倆都是滿臉的疑惑，劉婆子嘿嘿笑著說：“除了我這樣的老人，其她人肯定不清楚的，你們韓嬤嬤是隨著侍郎府的大小姐陪嫁來趙府的，就是說咱姑奶奶的娘家太太，是侍郎府的大姑太太，然后她嫁給祠堂管事韓慶，大家叫她韓慶家的、韓嬤嬤，其實她姓劉，她有個妹妹陪在侍郎府三姑太太的身邊，三姑太太嫁給江南大族寧家的當家人，她妹妹也嫁給寧家的管事，據說最得三姑太太的看重，和侍郎府之間送信送禮物的差事，經常派她來，所以她來了，你們韓嬤嬤能見一見妹妹，可不就高興嘛！”

稱呼有點復雜，關系說起來卻也簡單，出身侍郎府的官小姐李氏姐妹，姐姐大李氏嫁到趙府，大李氏的陪嫁丫鬟是韓嬤嬤，妹妹小李氏嫁到江南，韓嬤嬤妹妹是小李氏的陪嫁，隨著主子去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