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國侯爺承爵后，在兵部的官職，是夫人花嫁妝銀子活動而來，他在仕途上沒什么建樹，勝在勤懇踏實，所以按部就班地升到四品。慶國侯侯爺有三位妾室，三子兩女，長子與幼子為嫡，庶出的老二已成家分出去單過，女兒都是庶出。

侯爺這一輩有四個兄弟，有嫡有庶，成了家的庶出子可分出去單過，也有留在府里打理家族事務的，府里的事全由夫人安排，侯爺遇上大事會與夫人商量，闔府都知道，侯夫人的話語權極大，定下的事不容反駁。

妍慧的請求，侯夫人聽了后微笑道：“沐沐和我家瑀兒經常玩到一起，我看他更喜歡舞拳弄棒，曾經有個到兵馬司的機會，我覺著可以讓他去歷練下，能接觸些各色人，也是一種鍛煉，誰知你母親舍不得，大哥也希望他讀書出來入仕，現在怎么改主意了呢？”

妍慧知道母親對沐春有些嬌養，姑母對此很不以為然，忙恭維姑母教子有方，解釋說母親已經想通，趙府滿門清貴，家中即便有些摩擦也是小事，所以養出來的孩子心思單純，但是嫡子獨立歷練一番很有必要，總呵護在母親的羽翼下，哪有支撐門戶的能力呢！

侯夫人欣慰自得地說：“世子曾經在興平書院讀過，當年我也心疼他，去學院不似在家中能自在度日，不過為長遠計還是送他去了書院，呆了幾年，果然成熟穩重許多，成家后更是家里的主心骨，你母親能想通就好，興平書院里考中科舉的也有，并不矛盾，回頭我讓人去書院說一聲，讓管家送沐沐去就好。”

“你如今有兒子了，一定要記著，兒子稍大就交給侄女婿管去，長子一定不能養在婦人身邊。”

妍慧誠心地說：“謝謝姑母的教導，侄女記下了。”

見妍慧受教，侯夫人興致很高地說了些育兒的體會，又囑咐她對待妾室不要太糾結，“婦人雖在內宅，不可拘泥于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無論如何，你是正室，不要有小女兒心態，尤其別信才子佳人的故事，為人妻子如果眼界開闊、胸襟豁達，日子也好過些，而且，男子的抱負歷來在朝堂，我看謝大人是希望有所作為的，你管好內宅就是他的助力，他不會不明白這道理，他前途光明了，你的辛勞自然有回報。”

侯夫人笑著感慨：“我如今老了話多，你現在長進了不少，以前這話，只怕聽了也是心里不服，未必聽的進去呢！”

“自己當初在閨中太任性，行事欠思量，姑母現在愿意指點我，是我的福氣”，妍慧好奇地問姑母當年要嫁過來時，怎么說服祖父的？

姑母淡淡地笑說：“彼時是世子的艱難時刻，兩人要共同面對老侯爺，更容易建立患難之情，要不然，怎么會有這府里的局面？”

侯夫人的笑意不達眼底，妍慧心里補充道：要不然，現在的妾室不會只有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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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天已過，天氣仍然驕陽似火，城里的小河小湖接近干涸，滾燙的地面豁出口子。

凌霜的小花園里，干枯的草地裂出一條條縫，茉莉花曬得蔫了，小翠可惜道：“早上洗過菜的水，潑下去就‘滋’的冒了汽，如果能下雨就好了！”

衛婆婆搖頭說道：“可不是嗎，不知莊子里怎樣，雖然今年的小麥都收了，這么久沒下雨，插下去的秧苗長不好，明年的莊稼夠嗆！”

是呀，如果秧苗旱死了，再種植什么能減少損失呢？凌霜到書房的書架去找，看有沒有《齊民要術》或類似的書籍，卓楓知道了不由笑道：“兩莊子上都是積年的農戶，對種植有經驗的，不要擔心，妹妹真是操心的人啊！”

凌霜不好意思的一笑，說道：“我也覺著自己想得多，聽說大旱之后有大澇，那兒離西郊的大山近，萬一有大雨引發的山洪，得讓農戶們住到地勢高的地方去，大澇之后有大疫，還得預備些防治時疫的藥材……”

“且住，我讀過老子的書，他說‘大軍之后，必有兇年’，認為大戰之后必有災荒”，卓楓思索著問道：“卻不知‘大旱之后有大澇，大澇后有大疫’，妹妹知道這說法的來歷嗎？”

當然是前世聽說的啦，凌霜心里說，“以前在廚房里，不知誰說過一句，好像不是本地人”，提到過去，卓楓的臉色就不好，凌霜忙一帶而過，“按最糟情況應對，有備無患吧！”

小翠遞給凌霜一杯水，說：“我聽衛婆婆說，龍王廟前在設壇舞龍，很快就會下雨的！”

郭靜嫻到聞家找凌霜，發愁家中的花枯萎，講起隨母親去道觀里打譙，看師傅們起壇做法事求雨，路上見到嚴華寺，也在煙霧繚繞的舉行求雨祭祀。

“還有文人雅士都賦詩求雨”，郭靜嫻悄悄地問：“霜姐姐，《論語》不是說‘子不語怪力亂神’，為什么還要寫祈雨詩文呢？”

“實在沒辦法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凌霜猜測著說：“上天主宰萬物，有好德之心，萬一靈驗呢！”

郭靜嫻笑著說：“我問過我二哥，他在松嵩書院讀書，說先生們其實也意見不一致”，她嬌憨地轉述那些先生之間的爭論，覺著很新奇，“我聽二哥講的真是有趣呢！”

凌霜聽她提到她二哥，起了警覺，莫非這丫頭是來試探什么的？她可不會像表現出來的那么率真。于是，凌霜不接她這話，只說天氣反常，干旱高溫且無雨的天氣，引來飛沙揚塵，一陣熱風吹過，就是灰頭土臉。小翠講起街頭的茶水攤上，買一碗白水也需要銅板，汗流浹背的苦力人舍不得花這錢，高熱失水之下，熱暈過去不少人。

正說著話，外頭回稟說洪姑娘來了，郭靜嫻臉一垮，不高興地嘟囔：“總跟著我，還當我是小孩子呢！”

走進來的洪惜潔恰巧聽到，她也不惱，溫婉地笑道：“看妹妹說的什么話，這是咱姐兒倆興趣相投都喜歡聞姑娘，不約而同罷了！”

凌霜注意到她雖有笑意，眉眼卻紋絲不動，只是嘴角微微往上抿起，是個標準的禮貌微笑。

洪惜潔的確不想笑，心里恨個不住：這聞家的假小姐，不知給表妹灌了什么迷魂湯，讓表妹總往她家跑，偏偏姨母最愛這個女兒，恐怕是見她與自己不親近，才沒想著讓自己當媳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