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笑著謝過姑母的費心，問起元宵節(jié)的燈會，袁歆有沒有空出來？

“她對你的態(tài)度變化，我看在眼里，好孩子，難為你還想著她，她終究是個糊涂的，還是信了她姨娘的話！也怪我，這么些年，我待她吃穿用度及培養(yǎng)一樣不差，誰知她看起來落落大方，聽了她姨娘的話與你比較，心里又不平起來，早知道‘升米恩斗米仇’，一開頭就該讓她懂得嫡庶之別，像別家庶女那樣關(guān)在家里做針線，做什么還培養(yǎng)她琴棋書畫的，真是白費蠟！”

“姑母就是說一說，嘴上厲害呢，嘻嘻！”凌霜笑著安慰，“歆表妹心里哪會不明白，她對姑母是感激的，總說要孝順姑母，再則，這多年都過來了，姑母且再包容她一二，等她出閣了，只有更感激姑母的！”

“不圖她的感激，希望她將來順利，全了我和她的母女面子，就夠了！”聞姑母不禁回憶起過去，小時的自己對身份差別不服氣，同為父親的子女，為何區(qū)別相待？當(dāng)初還暗暗決定，以后做主母必要坦蕩大氣，誰知卻是這個結(jié)果！

聞姑母的內(nèi)心對庶女失望，又很快釋然，畢竟人心隔肚皮，自己一味教導(dǎo)她好，中間夾著她姨娘，她未必能體會其深意，罷了，各人緣法不同，實非人力可為！

聞姑母揮揮手，笑道，“算了，我只當(dāng)是給自己的孩子積福，霜兒是個心胸寬闊的，也是她的運氣好，幸虧你不計較，幫我提攜著她，姑母心里有數(shù)！”

“我是和姑母學(xué)的，咱聞家的女子，都是心地溫柔又寬和！”

聞姑母笑著搖頭說：“聽你說話，心情都松快許多，霜兒口齒伶俐，真討人喜歡！”

卓楓的親事有了眉目，聞姑母安心地回府打理家事，凌霜回家喜笑顏開地對大哥說：“明年，我就要有大嫂咯，大哥有福氣，閔小姐很好的?！弊織髦琅c閔家的親事多半是定下來了，不知閔姑娘是個什么性子，此時聽凌霜的打趣，想來，她一向穩(wěn)妥的人能這樣說，兩人必定相處得好，笑道，“小妹先不要這么說，事情還沒定下來，萬一不慎被人聽了去，以為咱們孟浪就不好了。”

他笑著建議，次日去豐臺趕廟會，再到自家莊子去歇息，“莊頭說，秋天新打井發(fā)現(xiàn)的泉眼，泉水甘甜清冽，你還沒去過，正好明天去看看?！?/p>

豐臺廟會熱鬧非凡，熙攘的人群里有相互賀年聲，舞獅舞龍聲中時有觀者的喝彩聲，笑聲融合進(jìn)鑼鼓聲，另一邊的曲藝笙簫里含著孩童的嬉戲聲。人們戴著或絹或紙的俗稱“鬧嚷嚷”頭飾，笑語喧騰比肩接踵。路兩邊是各色攤位，珠寶古玩玉器、日用雜貨、文房四寶、字畫擺件、小吃食攤，品種五花八門，最驚訝的居然有鮮花賣，卓楓一路護著凌霜走，看見她的表情笑道：“這是暖棚里長的，所以現(xiàn)在就開了，你喜歡咱買點吧！”

凌霜忙拉著他，“不用了，一開春我的園子里就有花開了，”凌霜指了指另個攤子，“那個白色的陶瓷瓶不錯，我買幾個回去吧！”

卓楓笑著搖搖頭，和凌霜去那個攤位，看她挑了幾個白底梅花的瓷瓶。等著老板打包時，凌霜笑說：“我知道咱家還行，不過不當(dāng)季的鮮花太貴，多不劃算，該節(jié)約還是得節(jié)約呢！”

“行，是個會過日子的！”姜攸不知從哪里冒出來，調(diào)侃著說，見卓楓面色一沉，忙收起嬉笑神色，鄭重地給卓楓見禮賀年。卓楓淡淡地問他怎么在這里？

“我?guī)е苄謧冊诩醒膊?，遠(yuǎn)遠(yuǎn)的見著霜……我過來給大哥打聲招呼”，姜攸態(tài)度恭敬，一邊迅速地看了眼凌霜。卓楓好笑地對凌霜說：“我到那個舊書攤位看看，你等下來找我。”說完帶著小柱走了。凌霜見一株小臘梅花處人少，示意姜攸往那里去，小翠機靈地退后幾步，吃著剛買的糖葫蘆。

姜攸身著指揮的青色常服，越顯得英武俊朗，凌霜欣賞地上下打量，姜攸微咳一聲，語氣自得地說：“可以了吧，明年你過了門，就能在家盡情地看，”凌霜忽閃的大眼睛睨了自己一眼，姜攸忙討好地笑道：“其實是我想見你，我們好久沒見了，你想不想我？”

“傻子問的傻話，”凌霜嗔道：“你這么忙就別過來，辦完差事再來找我唄！”

“差事哪里有得完，對了，過兩天有點時間，晚上陪你去看燈吧！”

凌霜欣喜地點頭，“好呀，聽說有的花樓扎的很高，花燈璀璨耀眼，咱們?nèi)ヒ娮R下‘一夜魚龍舞’的盛況?！?/p>

姜攸有點歉意，“我只能陪一個時辰，燈會直到元宵節(jié)，其余時間，你請大哥多陪你去觀賞?！?/p>

“如果可以，我最想一個人逛，”凌霜玩笑著說，“獨賞風(fēng)光也很美的，可惜了，嘿嘿！”

姜攸忙正色告誡道：“不行，這里的治安可沒那么好，你忘了錢夫人的事了？”凌霜一想，還真是，笑著對姜攸做了個鬼臉，“我會小心的，你安心當(dāng)差吧！”

“姜指揮，怎么有空來逛廟會！”忽聽一人招呼聲，凌霜扭頭一看，是一著緋紅袍的英俊男子，嚴(yán)肅地看著姜攸，姜攸忙上前，一本正經(jīng)地給其行禮，“閔御史，新年好！”，又湊近他悄聲道：“我的人跟著他們，丟不了，他們今天會有動作的，正好抓個現(xiàn)行！”

閔玄霄“嗯”了一聲，“那就最好，不可誤了……”，他身后轉(zhuǎn)出來的閔繡芙不滿地說：“我說長兄這么有雅興，帶我來逛廟會，原來是有事要忙呢！”一眼見到姜攸身側(cè)的凌霜，驚喜地笑道：“聞姑娘，新年好！”

凌霜也回禮給閔繡芙賀年，繡芙高興地說：“真巧，咱們在這廟會遇上，聞姑娘是自己來的嗎？”

“不是，大哥帶我來的，他在舊書攤那兒”

“哦，是嗎，聽說舊書攤上能找到些食譜，要不咱倆去看看吧！”說著，不顧閔玄霄提醒的咳嗽聲，拉凌霜往書攤的方向走。凌霜心知肚明她的用意，笑著一起走，閔玄霄無奈地跟上，姜攸笑著隨同而行。一行人找到卓楓時，讓卓楓暗自吃驚。姜攸給他介紹，閔玄霄已被任命為提督五城兵馬司的巡察御史，是五城兵馬司的頂頭上司，他們二人來廟會是與公事相關(guān)的。

卓楓與閔玄霄客氣寒暄幾句，耐不過閔繡芙目不轉(zhuǎn)睛的注視，瞟了一眼愣住了：這不是街頭見過的，使鞭子趕跑無賴的紅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