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知秋風拂面,輕舞飛揚繪秋色,在這個金秋時節,謝家有了樁大喜事。宮中下了懿旨,謝家嫡出大小姐元娘許配給平王的嫡長子平王世子妃,平王是過年時能參加宗親宴的人家,府里紛爭較少。
謝太太趙氏有些驚疑不定,元娘的親事比前世提前了三年,而且人選也不一樣了。不過,夢里(上一世)的自己拘泥在內院的小天地里,謝府庶務由元娘早早涉足并把持著,練就了元娘處理內外事務的精明老到,她的歸屬在魏家人的籌謀下,是更有挑戰性的內宮。
如今,主持謝府中饋的自己這謝太太,元娘早已經不插手家務,主要精力在琴棋書畫上,小小年紀已有了才女的名頭。謝博庭在兩淮鹽政上得力,稅收很有成效,得到皇上贊許,魏家乘勢給外孫籌劃了這門親事,元娘只需按著規矩就能安逸度日。魏家人依據元娘性情做出的人生決策,于本人、于家族都有利,趙妍慧著實佩服這種審時度勢、順勢而為的能力,難怪魏家人在京城里的地位一直穩健。
同時,趙妍慧有點不安:自己前世的意外就是元娘喜事之后,這輩子會不會也隨之提前呢?她轉念一想,與其擔心自己不能把控的事,不如先考慮這喜事有利的一面,兒子有這個王妃姐姐,對將來前程總是一個助力。況且,眼前就能有幫助,趁著這喜事,可以讓弟弟沐春回京了。
誰知,母親卻病倒了,趙妍慧回去探病,才知道母親為什么生病,趙沐春因為一樁命案惹了官司,現在雖案子已平息,沐春的精神狀態卻很不好。
趙沐春威脅顧惜潔一同去破壞聞家商行的鹽運船,顧惜潔托姨母的情面,好不容易換了身份,已是嫁到商家的顧大嫂,當然不愿去蹚這渾水。兩人的拉扯中,顧大嫂被推搡倒地,不想她有身孕了而不自知,這一倒下就暈過去了。
趙沐春見她不動以為有詐,生氣之下摔門走了,想必她自覺沒趣會離開。等晚間回來,發現她仍躺在地上身形未變,地上滿是血污,趙沐春頓時嚇傻了,還是他的書童出去叫人來,顧大嫂已經沒氣了。
顧大嫂的婆家一張狀紙告到縣衙,要求以命抵命。錢縣令見到犯事的是趙沐春,公事公辦地點了衙役和仵作去勘驗現場,對聞訊趕來的寧家人表示,自己不會為難趙公子,但人是在他的屋里沒的,而且一尸兩命,還是請他先在衙門里待著。同時吩咐衙役,對趙公子要小心招待,不可造次。
仵作回稟勘驗結果,顧大嫂是倒地后救治不及時,失血過多而亡。衙役們稍微一打聽,當時只有顧大嫂和趙公子兩人獨處,趙公子的書童說在外面聽到兩人爭吵,后來趙公子生氣地推門出來,帶著他到湖邊去散心。衙役們詢問伺候打掃的奴仆,都說之后再沒人進過趙公子的屋子。錢縣令直接問趙公子,他承認自己推了顧大嫂,回避了兩人的爭吵內容。
錢縣令將卷宗謄抄快馬報給謝博庭,過了幾日,謝博庭派人手書一封,只說應該按律法處理,不過,被害人顧某身份可疑,也當一查。
一查之下,原來顧惜潔本叫洪惜潔,是犯官之女,這結果救了趙沐春一命,顧大嫂婆家也不揪著要求償命,只嚷說媳婦肚子里的孫子可惜,再找媳婦生娃得花費銀子,總該有賠償吧!寧家人說他們偷娶犯官女本就違法,現在人沒了不追究便罷,有什么可賠的?錢縣令將他們一頓軟硬呵斥,對雙方的訴求七七八八的平衡,最終寧家賠了他家二十兩銀子,了結此案。
趙沐春前面剛經過被騙上當,回京無望的打擊,接著遇上一尸兩命的慘狀,雖是失手,畢竟是他自己動的手。連番刺激之下,他一下子感覺到人生的虛無,竟趁人不注意,去了靈隱寺要剃度出家。寧家是當地世家大族,常往寺廟里布施,廟里的主持見趙公子的狀態,不敢答應,派人往寧家送信。奈何趙沐春鐵了心要出家,任憑寧大太太怎么勸說也不回頭,最后只好讓他在禪房暫住,再往京城送信。
趙妍慧聽母親講了弟弟的境況,大驚失色,她問:“沐沐怎么會這樣,父親派人去了嗎?我寫封信帶給他。”
李氏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她躺在床上,兩眼無神地說:“你父親說,不要管他了!”
“父親怎。。。”趙妍慧說,“我去找姑母幫忙,姑母的話也許管用。”
李氏眼神一亮,滿含希望地說:“好孩子快去,你姑母的話,你父親會聽的!”
趙妍慧安慰母親,一定讓沐春回來,姑母不會不管的。她匆匆離開,上了馬車,吩咐往慶國侯府去。一路上,妍慧心急火燎的,想早點兒見到姑母,怎么讓沐沐回來,姑母肯定會有辦法,她叫丫鬟紅杏催促車夫快些。
車夫揮舞馬鞭趕得太快,差一點與對面的相撞,躲讓之下,馬車車軸不知怎的突然斷開,后面的轎廂沒了支撐猛地撞落到地面,轎廂底部頓時裂開,廂體的上部分撞飛,趙妍慧主仆二人被馬車拖行的慣性摔出來,趙妍慧又受到落下來的轎廂一擊,她頓時被撞昏。
附近的車馬紛紛停下,最近的一輛車上正巧是凌霜,她帶著翠袖要去聞府找大哥,見到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出事,忙下去查看。
發釵散亂的紅杏哭著央告:“求求太太,救我們家太太,她受傷了,求求您!”她顯然沒認出凌霜。凌霜見到受傷者是熟人,顧不上心里的復雜情緒,讓翠袖幫紅杏將人抬到一旁的醫館,指揮趙家的車夫回府去叫人來。
當趙氏清醒過來,醫館的大夫說她那一下摔得不輕,腹內大約有出血,幸虧送醫及時,已經用針灸封住心脈,接下來繼續用針兼藥物調養,穩定靜養一段時日才行。被送回謝府的趙妍慧不時吐血,整日昏睡,府中事務由謝母料理。
北風四起,寒冬來臨。趙妍慧終于漸好,能下地走一走了。她想起那天的事故,問紅杏當時的詳情,紅杏回稟她:“回太太的話,馬車房的人都挨板子了,老太太親自發話,將馬車房的一個什么人打死了,想必那天的馬車車軸斷開是有緣故的。”
余嬤嬤笑著給趙妍慧披件外衣,勸道:“馬車房的管事,老太太指定了陶喜,他是姑娘的陪房,還有,賀姨娘被送到莊子上養病去了,她生的姐兒養在眉姨娘跟前了,姑娘別理會這些糟心事了,經過這次大難,姑娘往后的日子必定好了。”
妍慧明白了,夢里(上一世)的自己,估計是被算計了,加上救治不及時亡故的。
“那天救我的是誰?怎么感謝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