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天氣總能讓人無端生出一些燥意,高考成績公布后,水至深喊來楓墨染和庭松舟想一起在大學開學前最后在聚一次,庭松舟猶豫許久,還是決定赴約。
有些意外的,這次只有他們兩個人,不見林雨薇和楓墨染。
庭松舟剛坐下,就聽見水至深的抱怨順著空氣傳入她的耳朵里:
“墨染這家伙搞什么鬼,剛放假就搞失蹤,高考結束后就聯系不上人了”
似乎是水至深提起她才恍然發覺,最近確實有好久都沒見到楓墨染了,她也并不清楚他去了哪里,于是猜測道:
“興許出去旅游了吧”
水至深點點頭,也沒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
興許是即將畢業比較高興,也興許是對于他即將要和林雨薇分開兩人前程未定的茫然和無奈,水至深這次出乎意料的點了幾瓶啤酒,雖然他對于他和林雨薇的事情閉口不提,但幾瓶啤酒灌進肚子里,庭松舟還是從他的只言片語里窺見幾分端倪,他和林雨薇最終還是沒能在畢業就分手的的咒語中成功留下一份不同尋常的色彩。
水至深不理解,為什么他只是想讓他們未來能在同一所大學,只是想讓他們的未來不受異地戀的困擾,怎么會讓他們彼此走到了分手的結局,明明他們不應該這樣的。
庭松舟安靜的聽著他的不解和疑問,她其實明白林雨薇的做法,沒有人有錯,或許他們只是相遇在了不適合的時間,在愛情和夢想的這趟旅途中,她選擇了忠于自己。
開學前一周,庭松舟見到了失蹤已久的楓墨染,他抱著一個水藍色的盒子站在她家門口。
直到很多年后,她再次回想起這次見面,終于一點一滴的拼湊出了他將那個水藍色盒子遞給自己時那個眼神的含義。
但十七歲的庭松舟對于這份突如其來的禮物并沒有感受到他隱藏在禮物之下暗流涌動。
“我要搬家了,臨走之前送你一個禮物”
“搬家?這么突然嗎?你要搬去哪兒?什么時候,怎么沒聽你說過?”
庭松舟放在禮物盒上的手一頓,驚訝的視線緊緊盯著面前的少年,一連串的疑問脫口而出,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似乎想從他微妙的表情變化中察覺出一絲蛛絲馬跡。
“我的高考志愿報的是北城,錄取通知書已經下來了,為了方便我上學,我們全家決定一起搬過去了”
“北城?那兒離這里很遠啊,那你還會回來嗎?”
楓墨染的視線在她摸著禮物盒的手上停留了片刻才終于開口,聽到她的詢問,他猶豫許久才輕輕點了點頭,很輕的一聲
“會的”
庭松舟由衷的為他高興,但她或許沒想到,楓墨染欺騙了她,很多年他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一年,旭乘一中就剩下了她一個人。
與楓墨染的銷聲匿跡不同,水至深這一年在大學里似乎生活的如魚得水,朋友圈的女朋友更新迭代,偶爾也會給她發來問候,他的禮物從不曾缺席她生命中每一個重要的節日,讓她恍惚覺得,水至深是喜歡她的。
他大學第一年的寒假帶回家一個女生,那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子,她的眼睛是兩潭初融的春水,睫毛眨動時總帶著三月柳枝的怯意。鼻梁線條像青瓷碗邊緣那般溫潤,笑起來時右臉頰會浮起一粒小小的梨渦,像是被春風偶然按下的印章。
說起話來溫溫柔柔的,門牙稍稍有些調皮地突出,咬下第一口草莓時會留下可愛的弧形齒痕。
庭松舟就站在他面前,看他親密無間的摟上女孩子的腰身向她介紹:
“這是我的女朋友,邵禾”
水至深的聲音像是尖銳的耳鳴響徹在她的耳畔,她聽見自己的名字伴隨著空氣中輕輕的微風精準落入她的耳中:
“這是我的發小,庭松舟”
她沒注意聽他們后來又說了什么,只有身邊邵禾輕輕的喊聲將她從沉迷于自己想象的思維中拉了出來。
“松舟!松舟!你沒事吧”
“沒事,我很好”
“深深問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飯,你們也許久不見了”
她第一次拒絕了水至深說一起吃飯的邀請,轉身毫不留戀的大步離開,瀟灑的背后總是藏滿了隱忍的難過和不甘,她沒有回應水至深帶著疑惑的挽留,只是邊往前走邊用力舉起手揮了揮。
高考填志愿那天,庭松舟盯著那張薄薄的志愿表看了許久,她的筆尖懸空停在紙張上方,好幾次想要下筆,樺川大學幾乎已經在筆下呼之欲出,她卻猶豫不決許久還是放下了手里的黑色水筆,轉而打開了水至深的朋友圈,最置頂的一條就是他和邵禾和合照,照片下方的定位正是樺川大學。
文案上刺目的摯愛兩個字漸漸和那天水至深和她約定一起在樺川大學見面的臉在她腦海中緩慢重合,那一瞬間終于促使她下定了決心,她拿起筆,筆鋒堅定的寫下了四個字,明州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