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的子女如玉如珠,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大梁王朝有俗語,生子當如蕭家子。
淮安蕭氏一族出奇人:
為將者,有守國大將蕭行勒;
為官者,有定國首相蕭謹和;
造匠工,司建筑一門,為梁朝之最蕭道緣;
散游者,跨海翻山,有一睹多情柔公子蕭順文。
此四子者,被譽為蕭門四俊。
一女曰賢如,馬賊當亂的年代,提刀揮劍斬盡亂世賊;
一女曰良瀲,第一才女,行為做事為淮安世家女子典范;
一女曰恭祝,善琴,其技天下第一,世震以其終身不嫁;
一女曰舒雅,善醫藥學術,十七年歲,赴醫明山疫病,一治而天下知。
此四女者,被譽為蕭門四殊。
誠德十七年,蕭氏一門有武將蕭懷崇,隨大將軍蕭行勒定守邊關,頗有小蕭將軍的稱號;
有文官忠誠為民蕭懷尹,職守丘城;
有離經從商蕭懷遠,年紀輕輕就做了大絲綢生意,流連三國,聲名鵲起。
也有在京一奇蕭懷瑜,無所作為,時人稱為浪蕩子。
小輩之中女子唯一,曰鶴君,老祖母疼、蕭家人寵,掌上明珠此一顆,端的實為無憂無慮。
誠德十七年,自蕭懷瑜接下密旨后,漸漸地人們發現,好像浪蕩子改過自新,回頭是岸了。
八月十六日,他與叔父一敘,叔父說:“此番過后,要你蕭懷瑜鋒芒畢露,不再隱藏。”
為了打消君王疑慮,蕭門小輩多是藏巧,尤其是蕭懷瑜。
原因無他,蕭懷瑜是唯一一個在京都天子腳下長大的蕭家子。
八月二十一日晚,與蔡明一敘時,他注意到蔡明看見他時,急急忙忙地往懷里藏了一件物品。速度快到他看不清藏了什么。
后蔡明沒來由頭的一番話,總是讓他覺得蔡明在試探著什么。當日他說的每一句話,看似控訴,卻也更像是在警告。
警告,這是蕭懷瑜第一反應,至今不變。
也是在那一日,蕭懷瑜恍惚之中忽然想起了當年女帝在位時,被稱為大梁第一風骨的蔡明原是一個不懼權勢的人。
當年女帝在位,蔡明為官者,時常在大庭廣眾之下控訴女帝不正,明面上與之叫板。即使結果是獲牢獄三載。
不懼權勢的背后,是他一人的世事無常嗎?
這樣一個人,讓蕭懷瑜不得不好奇中秋夜下,那個讓蔡明卑躬屈膝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八月二十四日,到達上兆。他于備物所見了一場鬧劇,在那位名為吳世宣的口中了解這一件他早有耳聞的南田水井一事。
吳世宣的話有情有理,有理有據,讓人一下子就能體會到難處。
可就是太有邏輯了,就好像刻意而為,早早打好了草稿一樣,而且時間太巧,恰恰就在他們到達上兆的那一日發生。
這讓蕭懷瑜不得不留了一個心眼,心眼也留對了。
他身邊的暗衛查到吳世宣一伙人,近日里突發橫財。
八月二十五日,這是他們與疫病真正的接觸日。
何君堯奉蕭懷瑜的命令,協同吳鐘改道南田村,進行所謂的調查。
當日陽光明媚,他們一行幾人走進了村莊,迎面碰上的幾個村民,保持著他們的沉默,不與人交流招呼,避開他們的眼神打探,只是低著頭自顧走。
就算有被他們攔下,但那個村民也是眼神躲閃,支支吾吾地敷衍他們的提問。
吳鐘呵斥了幾下,有被嚇到的,直接跪在了地上求饒,引得那些路旁的、躲在家里的村民探頭探腦觀看。
何君堯將人扶起,說了幾句好話便急急忙忙地拉著吳鐘離開。
村莊理事的幾個人,也一樣避諱著去談這件事的一行關鍵點。
整個村莊無一不透露著詭異。這是何君堯當下的心境。
在幾個人分開去調查的時候,何君堯發現有一個小孩躲在角落里神色緊張地看著他們,注意他們好像很很久了。
何君堯走了過去,以為他只是沒見過如此陣勢,好奇他們在做什么,于是低下身子,輕聲問道:“小朋友,你在這里做什么?家里人呢?”
小兒沒回答,可巧一旁有人說道:“何大人,這孩子是孤兒,也是命苦,生母改嫁,除了老祖母也沒什么親人了,還是個不能說話的,小名呢叫驅災……”
何君堯一時無言,雙手輕輕撫摸了他的頭,對身邊的人說:“你們繼續吧,我帶這孩子回家。”
他安撫了小兒幾句,拉了小兒的手就走。
吳鐘卻奇怪,什么時候何君堯如此善解人意了。
不怪他這般,何君堯當年就是因為一顆漠視心不討家人喜歡,生母去世了,奠堂之上,他甚至連一絲眼淚都不曾掉過。冷血無情是京中人對他的評價。
這樣一個人,居然也會和顏悅色地提出要送一個小兒回家嗎?
半晌,吳鐘笑了,心里不由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他在想什么,何君堯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哪里來的冷血無情。
多半是他人揣測而來,想污蔑他吧。
風輕輕,在小兒的指引下,何君堯來到一所屋子前。
屋前有一老婆婆,想來也正是小兒的老祖母。
老婆婆見來人,忙停下手里的活,迎了孫兒,問道:“不知這位是何人,怎會與我家驅災在一塊?”
何君堯:“老人家不用擔心,在下只是一個討水人,恰巧遇到了小公子,不知老人家可否賞我一碗水吃?”
老婆婆應允,去屋內倒了水給他。
何君堯接過去,一飲,又做哀情道:“在下趕了許久的路,老人家這碗水,解了在下之渴,在于燃眉得滅,在下實在感激不盡。只是在下也聽說了,這南田村水井出了事,村中人用水這幾個月來實在不易,在下觀來,令舍除了老人家以外就只有小公子一人,想來也是不易人家。但此情況下,老人家卻能施舍在下一碗水,在下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了。”
老婆婆聞言,只道:“公子多慮了,一碗水而已不值得這般。說起來也奇怪,我們南田村里的井本就無毒,可是近來不知為何竟傳出了毒井之說,嚇得村里人每每要用到水,都要舍近求遠往外頭挑。老身勸了很多次,就是沒人聽……”
何君堯警鈴一動,“老人家,您的意思是這村井無毒,全是謠言。”
“當然了,老身給公子用的水可不就是從井里打上來的,公子如今不也好好的。”
兩人相互扯了幾句話,何君堯也暗自下套,從老人家嘴里套了一些話。
日西斜,何君堯告別了這戶人家,緊緊撫摸著別在腰間的佩劍,出門的一剎,笑意全無。